第六章

來看喬煙眉的那個男人是扈平。

他從來沒見過喬煙眉,只是從各種渠道聽過有關她的各種傳聞。比如結婚一個月就剋死了丈夫,被婆家趕出家門;因作風不好被單位開除;用假文憑去應聘,被總經理發覺,引起警方的注意;曾有在一家夜總會坐檯的紀錄;殺過好些人卻安然無恙;作第三者,跟有婦之夫搞在一起等等……

這裡邊哪一件事是真的?對於一個女人,只要有一件是真的,就夠糗的了。而她,居然都佔全了。

扈平在喬煙眉的床前坐了很久,她沒醒來,這正好讓扈平好好觀察一下她。

這個女人跟他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也許這跟她睡著了有關係吧。人醒著的時候,都會穿上衣服──心靈的外衣,把自己的一切都遮蓋起來,誰要是有一點遮蓋得不夠,誰就要吃大虧倒大黴。而人在睡著的時候則比較真實。

喬煙眉睡得很沉,很安詳,表情很平靜,一看就是沒做過什麼虧心事或者是做了虧心事也心安理得的人。

她是哪種人?

其實,這個世上的人誰沒有做過虧心事?哪怕一點點?比如小時候因為同桌女孩的麻花辮上紮了一朵鮮亮的蝴蝶結,就跑去老師那裡打她的小報告;因為哥們的女朋友很漂亮於是就有意無意地說在某一個歌廳見過她……做過這種事嗎?

沒有一個人的私生活是能經得起仔細琢磨的。那又何必認真,只要大節不錯,微末的細節是可以被諒解的吧?

喬煙眉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被遊自力信任,所以,扈平從心裡已經把她當成了朋友。

他看著睡夢中的喬煙眉,她一直沒醒來,但她若是醒來,又怎麼跟她自我介紹,又跟她說些什麼?幸好她沒醒來。扈平站起來走到窗前,想到剛才。

剛才,他是在龍琪的辦公室。

他聽到喬煙眉被人扔了燃氣彈,來找龍琪問問究竟。

“刻不容緩了吧?”

龍琪點頭,“是,我這兩年一直找不到喬煙眉,所有的東西全在她那裡,現在她終於浮出水面。我們也就該有所為了。”

“可是,我們從哪裡入手呢?”扈平皺眉。

“自古民不與官鬥,玩不過的。咱倆儘管有錢,也只是一介商人,誰會相信我們說的是真的?或者還沒等到我們開口就……所以我一直在找一個捅破黑網的突破口,一個合適的人……”

“你找到了?這個人是誰?”

“這裡刑警隊的隊長,姓方。”

“哦,是他。這個人可信嗎?”

“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生意場上不可以信任任何人,但總會有合作的夥伴。是不是?”

“他跟我們有共同的目的嗎?”

“這個人追求真理。”

“但他也一樣服從命令。”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通權達變是智者的共識。”

“可在兩年前,是他親手抓了遊自力。”

“人生有三個字──不得已!”

扈平沉默。

“萬一信錯了呢?”

“二戰時期,英國首相丘吉爾對他的民眾說:相信上帝,同時準備萬一。”

扈平嘆了口氣,再一次提醒,“他是陸星的妹夫。”

“山盟海誓可以腐爛,一諾可以被千金買斷,何況裙帶關係。裙帶是什麼,一塊布而已。一塊布,哪堪世俗刀剪之利。”

扈平聽著龍琪精闢的剖析,佩服之餘,難免沒有一絲心寒──夫妻情人之間,就這麼不堪一擊嗎?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卻各自飛,但又能飛向哪裡,哪裡都是一樣的天,冷冰冰的天,還有冷冰冰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