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無霜又緊張起來,趙之闌一直都在懷疑著司牧狐,接連兩起刺殺事件發生之後,這懷疑只怕越加重了,眼下他這句話問得又是模稜兩可,指向不明,她該如何作答?

雖然已經決定不再管司牧狐的閒事,但是在心底,還是本能地選擇保護他。

當著趙之闌的面,夏無霜不敢多加思考,只是就著他的意思答到:“公子的生活非常規律,早起練劍,白天看書寫字,晚上若沒有應酬,睡得也很早。奴婢去了這些時候,見公子總是一個人,也沒什麼朋友,成日裡形影相弔的,覺得公子怪可憐的。可惜奴婢學識淺薄,跟公子根本對不上話。再者,公子也似乎很少有開心的時候,這個奴婢就想不明白了,整個穆王府中,沒有比他再幸福的人了,為什麼他從來也不笑呢?”

她說話的時候,趙之闌聽得十分認真,他本來是深陷在座椅之中,而聽她說話時卻坐直了身子,微微向她這邊傾過來,他臉上的專注和真誠印在了夏無霜的腦子裡,看不出一點做作的痕跡。

夏無霜想,他或許是真的關心司牧狐的。

“幸福,”趙之闌嘴裡重複著夏無霜提到的這兩個字,若有所思:“你為什麼覺得他是幸福的?”

夏無霜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公子一心愛慕王爺,王爺也那般寵愛公子,再加上流風軒里美景如畫,生活錦衣玉食,這還不夠幸福麼?”

說完這話,夏無霜不由得佩服起自己來,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說起謊話來連眼皮都不帶多眨一下的?

“這還不夠幸福麼?這還不夠幸福麼……”趙之闌目光變得暗淡下來,口中的問句也慢慢變成了肯定句,“這還不夠幸福。”

夏無霜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他,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究竟能好到什麼份上?像趙之闌這樣,明知道對方是一隻狼,還要盡心竭力對他好的人,這個世上已經不多了吧?

自己在那邊默語了半天,趙之闌喟然一聲長嘆:“司牧出身孤苦,他在這個世界上沒什麼朋友,在你之前,他身邊甚至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那天他在夜宴上主動將你帶走,老實說,我高興得不得了。我也跟你一樣,覺得他太過孤僻,一直希望他身邊能有一個人陪伴,是誰都好。結果你出現了,而且是以那麼異乎常人的方式,這也可能是你吸引司牧的地方吧。”

一提到司牧狐的孤獨,他魅雅無倫的面龐上就浮起一層陰翳,連琉璃色的眸子,也變得陰鬱起來:“夏姑娘,生活起居上的事你不用操心,流風軒在這方面一直都有專人在照顧。我只是希望你能在日後的生活中,儘可能多的關心他,多陪他說說話,如果有朝一日我能見到他的笑,那就是你莫大的功勞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夏無霜已聽到自己心中的嘆息之聲。

自己真是能解他孤獨的那個人嗎?

她給他的關心,他會接受嗎?如果一個人決意將自己封閉起來,別人再怎麼努力,也只是徒勞。

笑?他倒是對自己笑過幾次。可是他的笑,實在是太少,真的太少太少了。

趙之闌的話已說完,見她遲遲不語,便將手中的摺扇一點一點的展開,漫聲道:“來人,將夏姑娘的賞賜帶上來。”

兩個侍衛聞聲而來,每人的手中都有一個一尺見方的托盤,上面用紅色的絲綢遮蓋。

趙之闌沉聲道:“揭開給夏姑娘過目。”

那二人依言將紅絲綢掀開,下面是排列得整整齊齊的兩盤金錁子,那耀眼的光芒晃入夏無霜的眼睛,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金子,她頓時有點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恍惚感,坐在那裡,眼睛有些發直,身子也僵硬起來。

前世的她,擁有的唯一的金飾,是一條三個千足金珠子的手鍊,還是二十歲生日時堂姐送給她的,被她視若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