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江葦很快的說,身子往後靠,他開始一個勁兒的猛抽著香菸。

“那麼,是雨柔有話要對我說了?”雨秋問,掃了雨柔一眼。

雨柔微微一震,端著茶杯的手顫動了一下。在雨秋那對澄澈而深刻的眼光下,她覺得自己是無所遁形的。忽然間,她變得怯場了,來時的勇氣,已在這爐火,這冬夜的氣氛,這房間的溫暖中融解了。她注視著手中的茶杯,那茶正冒著氤氳的熱氣,她輕咳了一聲,囁嚅的說:“我……也沒什麼,只是……想見見您。”

“哦!”雨秋沉吟的,她抬起眼睛來,直視著雨柔,她的臉色溫和而親切。“雨柔,你任何話都可以對我講,”她坦率的。“關於什麼?你爸爸?”

雨柔又一震,她抬起睫毛來了。

“沒有秘密可以瞞過你,是不是?秦阿姨?”她問。

雨秋勉強的微笑了一下。

“你臉上根本沒有秘密,”她說:“你是帶著滿懷心事而來的。是什麼?雨柔?”

雨柔迎著她的目光,她們彼此深深注視著。

“秦阿姨,我覺得你是一個好奇怪的女人,你灑脫,你自信,你獨立,你勇敢,你敢愛敢恨,敢做敢當,你什麼都不怕,什麼都不在乎,像一隻好大的鳥,海闊天空,任你遨遊。你的世界,像是大得無邊無際的。”

雨秋傾聽著,她微笑了。

“是嗎?”她問:“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呢!當你們來以前,我正在想,我的世界似乎只有一盆爐火。”

雨柔搖搖頭。

“你的爐火裡一定也有另一番境界。”

雨秋深思的望著她。

“很好,雨柔,你比我想象中更會說話。最起碼,你這篇開場白,很讓我動心,下面呢?你的主題是什麼?”

“秦阿姨,我好羨慕你有這麼大的世界,這麼大的胸襟。但是,有的女人,一生就侷促在柴米油鹽裡,整個世界脫離不開丈夫和兒女,她單純得近乎幼稚,卻像個爬藤植物般環繞著丈夫生存。秦阿姨,你看過這種女人嗎?”

雨秋垂下了眼睛,她注視著爐火,用火鉗撥弄著那些燃燒的炭,她弄得爐火爆出一串火花。她靜靜的說:“為什麼找我談?雨柔?為什麼不直接找你父親?你要知道,在感情生活裡,女人往往是處於被動,假若你不希望我和你父親來往,你應該說服你父親,讓他遠遠的離開我。”

雨柔默然片刻。

“如果我能說動爸爸,我就不會來找你,是嗎?”

雨秋抬起眼睛,她的眼光變得十分銳利,她緊緊的盯著雨柔,笑容與溫柔都從她的唇邊隱沒了。

“雨柔,你知道你對我提出的是一個很荒謬的要求嗎?你知道你在強人所難嗎?”

“我知道。”雨柔很快的說:“不但荒謬,而且大膽,不但大膽,而且不合情理。我──”她低聲說:“不勉強你,不要求你,只告訴你一個事實,媽媽如果失去了爸爸,她會死掉,她會自殺,因為她是一棵寄生草。而你,秦阿姨,你有那麼廣闊的天地,你不會那樣在乎爸爸的,是不是?”

雨秋瞪著雨柔。

“或者,”她輕聲的說:“你把你爸爸的力量估計得太渺小了。”

雨柔驚跳了一下。

“是嗎?秦阿姨?”她問。

“不過,你放心,”雨秋很快的甩了一下頭。“我既不會死掉,也不會自殺,我是一個生命力很強的女人!一個像我這樣在風浪中打過滾的女人,要死掉可不容易!”她把火鉗重重的插入炭灰裡。“但是,雨柔,當我從這個戰場裡撤退的時候,你的父親會怎樣?”

“爸爸嗎?”雨柔咬咬嘴唇:“我想,他是個大男人,應該也不會死掉,也不會自殺吧!”

“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