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點頭說:“那你算是選對人了,我家境平常,萬一逃難,定是和你在一起的。你看,我們現在不就是這樣嗎?”

蘇婉娘抬手掐了四皇子的胳膊一下:“厚臉皮。”

四皇子不看蘇婉娘,說道:“我不用挽袖子,但可以告訴你,那地方肯定是青了。你一點都不歉疚嗎?”

蘇婉娘低頭笑:“我原來還以為我弟弟最會耍賴……”

兩個人在眾學子頻頻地注目中低聲談笑著,沿著小徑往書院的主體建築群走去。

一座兩層樓房的大門上懸著“悅書樓”橫匾,黑底金字,可是已經有些陳舊了。門內外學子們進進出出,自然又都瞥蘇婉娘。

蘇婉娘低聲說:“我們還是別進去了,下回,我戴上面紗。”

四皇子揹著手說:“別怕,跟著我,沒人敢說什麼。”他背手挺胸,不用裝瘸,邁開步子格外自豪,帶著貴氣,竟然將周圍年輕的學子們都鎮住,覺得他是個大人物,對他身邊的絕色美女自然也不敢冒犯。

蘇婉娘走在四皇子半步之後,側目看到一向溫和的四皇子竟然也能擺出這樣昂然的姿態,不禁低頭微笑,深覺自己未來的夫君很有派頭。

悅書樓上的一間屋子裡,六個人正在密談,除了一個頭發和鬍子都白了的長者,其他人都是四十上下的中年人。這長者正是嚴敬,他消瘦的臉上皺紋深刻,像是個苦修之人,為人不苟言笑,特別認真嚴謹。

一個人正說道:“……現如今,兵部管理武選、車馬、甲械的侍郎,已經都是呂氏或者太子的人。原來恩師門下的王官人新被裁減,若是戰事起,兵力之調動,糧草之運輸,全是在太子和呂氏官吏手中。”

嚴敬皺著眉頭,另一個人說:“三皇子每每倡議為鎮北侯增兵增糧都被太子和呂氏諸官否決,昨日吾等剛剛得到政要簡報,言太子倡議開闢運河,以抗旱情。”

嚴敬微微搖頭:“若是平常年月,興建溝渠,也算是緩解流民隱患之道,可現下北戎強悍,再大興土木,於我國力,無異釜底抽薪。”

一人說道:“朝政大勢,只有皇帝和太子能左右,清流官員所剩無幾。”

嚴敬問道:“三皇子可有意婚配?”

一人回答:“人說他早就屬意鎮北侯長女,只是皇帝不容他開口。可有傳言說,呂太傅曾讓人為他的一個嫡孫女尋親,言語裡對三皇子有意。”

嚴敬撫須冷笑:“呂氏若有換儲之意,不會如此草率,當是想震嚇太子。定是太子想偏寵妾室,呂氏不滿了。”

一人說道:“三皇子的確比太子有衛國之心,只是不善計謀,不明政事,除了有關鎮北侯沈家軍的事務,所有建言都由幕僚操縱。”

嚴敬低聲道:“這未嘗不是好事。”……

四皇子帶著蘇婉娘到了書齋的入口處,大方地坐在門口桌邊的人說:“我們是季修明公子的客人。”

季文昭是這個書院裡的知名人士,守門的男子馬上起身行禮,讓四皇子和蘇婉娘進了書齋。四皇子一架架地看著藏書,有時拿起來翻閱一下,對蘇婉娘間或感嘆:“此書我知道書名,可沒有機會讀到,竟然這裡有。”“這本書十分有趣,可惜現在沒有時間。”“這本書我那裡只有上半部……”

季文昭昨夜去見了嚴敬,先詳細告訴了自己的老師,當年那人是如何用計制止自己去投太子,然後才說這人從此經過,要前往邊關獻計獻策。因其演算天理,發現三年後國將亡於外夷。自己雖然不完全相信,但是想跟著他們一起去邊關,也算報恩。

嚴敬本來不信這種預言之類的事,可是近年災情愈甚,他掌握的訊息是許多地方十室九空,餓殍遍野。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北戎進犯,且不說吐谷可汗久有盛名,就是平庸之敵,也會造成可怖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