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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匹黑馬卻始終沒有蹤影,她灰了心,便不想再找了,就向北來,於沙漠中,看見遠遠之處尚有幾個逃躲藏避的賊人,她也只作沒看見,她實在不願意再傷人,她恨自己不像爸爸的心那樣硬。如今她只想趕快到迪化,見了繡香姨娘,並見了那位伯伯欽差大人,而就請那位欽差大人至沙漠中來接他胞妹的屍骨,她是想著她爹爹在新疆飄流了半世,但她的家究竟是在北京,她老人家的遺骨總還是運回北京去才對呀!至於我跟了靈去,或不跟靈去,倒沒甚麼要緊。
因為爹爹活著時說不叫我進玉門關,我雖則不願久居此地,可也無法!我將來雖然也是身世茫茫,孤零無伴,但這些倒可以不顧。
同時她又想起韓鐵芳,她知道韓鐵芳是那樣的一位好人,對我爹爹跟我,真有莫大的好處,我除了給人家留了一點金銀,卻別無酬報,並且在草原賽馬,又用箭射人家的事,雖然人家沒再提,也不計較了,可是自己想起來,就不禁自愧鹵莽,且抱歉、負疚,這些事自己心裡都明白的。惟有一件事自己不明白,那就是……春雪瓶一想到了這處,就不由心中惆悵難過,因為韓鐵芳的丰姿,印在她的腦中,實在磨不下去。
在這邊荒的地方,她活了二十歲,無論在哪一族中,她實在沒有看見過如此英俊的男子,然而她幼承家教,爹爹生平作事,嚴肅寡情,都是她的榜樣,昔日的咐囑,今仍留在耳邊,她決不能像小霞那樣的無恥,所以只好在心中留下些惆悵,剛才的事情更便她惆悵,她沒想到還能夠在這裡遇見韓鐵芳,更想不到那匹黑馬竟在韓鐵芳的手裡。她原是想著過去與韓鐵芳談些話,問問他怎麼會得到那匹馬,但在那個時候自己就有些羞澀,而心情搖搖,所以才堅決地不跟他交談一句,也不問那匹馬的事情,馬既被他騎著,那就送給他好了,也算一項報酬,也可以補一補自己對他的虧欠。
她急急地策著馬,飛馳北去,走下了許多路又回首瞧瞧,見沙崗遮斷了她的目光,韓鐵芳並沒追來,她的心中更發出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好像在後面去了了甚麼,又像作了一件很值得後悔的事,錯過了一件千載難逢的良緣似的。她仰望著蒼蒼的長天,俯瞰著茫茫的沙地,發了半天呆,忽然又一咬牙,心說!我何必呢!他對我有好處,我也酬謝得他不少了,還想他作甚麼?我的爹爹新死,我想這些事件甚麼!爹爹的靈魂若是看透了我的心,豈不要罵我?再說我到迪化去,還有要緊的事要辦,我淨念記著這些,忘不下他,他一個男子,我想他就不對,如今既然分了手,那麼他一定回返東邊,不再回來,我們永久也不能見面,我還想他甚麼?有其麼用?當下她心中雖仍有所思,但極力地摒除,咬著牙,揮鞭緊緊地走。
走到黃昏時,她在一座沙崗的後面避風的地方坐了一晚,天明時就再往北去,當日就走出了黑沙漠。又兩日,過了塔格山,就望見了一片小沙漠,這地方名叫“魯克沁漠地”,走過去便是鄯善地方,即是漢朝大將班超平定曲域的所在的鄯善國。
春雪瓶一路緊行,晚間或投於索倫人家,或投於蒙古人的牛皮帳蓬,飲食住宿,一來到了這裡,便有店房可住了。路上所遇的人,無不對她憨熱接待,她所逢到的都是勤懇而帶著畏懼的目光,她也曉得是受亡去的爹爹的餘蔭,心中就更傷感。由此往西,至吐魯番。
這裡是天山南麓的一個大都會,商業繁盛,南北往來的人都必須經過這裡。春雪瓶就進了城,找個店房用午飯的時候,她就跟人打聽,才知道蕭姨夫,繡香姨娘跟幼霞那些人,已於半月之前,就由這裡走過去了,它的心裡略略釋念,當日用畢飯之後,即離開了這裡,策馬越過了天山雪嶺,又兩日,使到了距迪化不遠的達板城,她就在這裡找了一家店房住了。她不慌不忙地拿出金子來換了錢,買了幾匹顏色素淨的綾羅綢緞,就叫店家找來本城高手的裁縫,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