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無憂也暗中有些自責。他當時說話冒犯了她,其實不過是不滿自己的婚姻成為了皇家鞏固朝堂的工具。埋怨譏諷的是帝王權術,譏誚嘲笑的是自己無法做主的無奈。可沒想到,一句話就將她給氣病了。也太不經打擊了。

他著人帶著禮物和補品去問候過。但聽聞那謝明妍從此便在自己閨閣之中養病了,再不見外人,除非出嫁。

這一晃,十幾年過去了,往日曆歷在目,卻已經滄海桑田。

謝明妍,如今是宮中的太后,的確是可以爭妍的年紀,卻已是如晚春海棠般,綠肥紅瘦了。不知她眉宇間的硃砂,是否一如往年那般明豔嬌媚?

“暻燁,三歲了,請了師傅沒?”寧無憂從回憶之中回過神來。

“請了,前些時日,母后讓人帶我去了國子監,認識了裴子淼先生。”寧元修稚嫩的小臉一臉的正色,“母后說我長大了,所以還讓人給我取了字,叫做暻燁。母后還說,除了親人可叫我暻燁之外,師傅也可以這麼叫我。”

“嗯。”寧無憂輕輕點頭,又似緊緊地盯著他看,看得寧元修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寧濤笑了笑,“裴先生是國子監的博士,博學多識,你今後可要好好地跟著他學,不能像如今這般調皮無狀。”

“我並沒有,”寧元修彎彎細細的眉頭蹙起來,很是認真,“我剛寫完了功課才出來蹴鞠的。”

寧濤笑了笑,“這樣就好。”

寧無憂將蹴鞠還給寧元修,又忽然見一行人匆匆趕來。前方一人華服逶迤,盛裝似錦,高高綰起的雲鬢,綴滿珠翠,步搖隨腳步叮叮搖晃。

伏跪在地的宮女與宦官立刻跪著轉身行禮,將身軀彎下去。

“母后。”寧元修抱著蹴鞠,幾步跑到那人身邊。

“兩位王爺好興致,還有空和元修玩?”謝明妍輕聲一笑,朱唇輕啟,如荔枝輕開硃紅果皮,露出其間雪白如玉。

“只是出宮碰上了。”寧濤行禮,又看了看寧無憂,笑道:“若是太后無其他吩咐,臣弟便於五哥告退了。”

謝明妍微微蹙眉,“聽聞雲南王舊部重現,危害雲南百姓,威脅朝廷。叛軍甚至已經攻佔了雲南好幾處地方,不知王爺可會再次南下平定?”

寧無憂輕輕攏了攏廣袖,長身玉立,只淡淡地看著她的眉眼。那雙杏眼似當初一般含情流轉,柳葉眉,眉腳輕輕上挑,眉宇間,繁麗花鈿勾描婉轉,端莊雍容。

“是否南下,還看皇上定奪。”寧無憂輕聲一笑,“何況,這是前朝政事,太后並不能多加置喙。”

謝明妍臉色微微僵了僵,只倔強又冷漠地笑了笑,“楚王心繫天下,又怎麼會眼睜睜看著雲南叛軍掠殺您當初誓死保護的百姓?我想,王爺會南下的。”她輕輕地撫了撫鬢角,緩緩一笑,“何況,若是皇上聖旨降下去,難道王爺還能抗旨嗎?”

“自然不能。”寧無憂回答得很是乾淨利落,垂於廣袖之中的手緩緩緊握。

謝明妍伸手拉住寧元修,“哀家還需要回宮教暻燁識字,便不打擾兩位王爺了。”她緊緊地看了寧無憂一眼,帶著元修與一行宮女宦官浩浩蕩蕩逶迤而去。

寧無憂微微乜了那人背影一眼,若有所思。

“五哥,難道皇上,真的會直接下旨?”寧濤不安地看著他。

寧無憂沉默片刻,依舊只是淡淡地說道:“六弟,皇上已快十八歲。若是他作為一個皇帝,還無法掌控他最忌憚又敬畏的人,那他總會惶恐不安的。”他抬步往前走,輕聲道:“他現在,急需做一件事來,證明他作為皇上的實力和權威。”

寧濤雙眼一暗,露出幾分困惑和不安,“如此一來,皇上真會下旨?”

寧無憂沉默無言,只是加快了腳步。又聽聞寧濤說道:“雲真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