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得大街上一陣馬蹄聲,不多時,就只見三五個人在門前停下。見其中有牙兵服飾的人,意識到這些傢伙來自隴右節度使府,兩人慌忙站直身子,剛剛的倦怠全都丟到了腦後,屁顛屁顛地迎上前去。

“各位這是……”

“奉杜大帥命。”為首的那個牙兵倨傲地揚起了下巴,傲慢地說道,“請苗公到鄯州都督府議事。”

丟下這簡簡單單的兩句話之後,那牙兵招呼了同伴一聲,竟是撥馬回頭就走,彷彿甚至都不屑於等苗延嗣的回答。面對這一幕,兩個門卒面面相覷之後,心底都不禁生出了難以名狀的慍怒。可形勢比人強,他們只得自我安慰地告訴自己,那是因為裡頭的苗延嗣實在太過清高,到了隴右都不怎麼結交軍將,以至於落得這麼個下場。果然,層層轉報到苗延嗣跟前時,就只見剛剛正沉著臉看書的苗延嗣拍案而起,可接下來,這位隴右道採訪處置使卻一言不發地出了門。

自家主人心情不好,跟著的從者自是戰戰兢兢,可到了鄯州都督府,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人引著苗延嗣往鎮羌齋去了。至於他們,被丟在前頭廊房中,涼茶管飽,其他的款待就分毫都沒了。

死板一張臉的苗延嗣直到進了鎮羌齋,見這裡只有杜士儀一個人,他這才稍稍和緩了一下表情,委實不客氣地自己在客位上一屁股坐下了,似笑非笑地說道:“杜大帥又有什麼見教?”

“想必苗公還不知道,張相國和裴相國分別升為中書令和侍中,除了他們之外,陛下又點了吏部侍郎李林甫為禮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

苗延嗣哪有杜士儀這樣不計成本的訊息渠道,呆了一呆方才哂然一笑道:“我如今一垂暮老者,朝中何人當權,與我何干?”

“雖則是我之前所請,這才讓苗公這幾個月以來頗受煎熬,但想來苗公也是知道的,不如此,你這隴右道採訪處置使興許會更自在些,可能得幾分聖心就說不好了。”杜士儀見苗延嗣雖不置可否,但眼神微微閃爍,知道苗延嗣心底對此終究是默許的。當下他也不拐彎抹角,當即開口說道,“好教苗公得知,河州刺史苗晉卿,不日就要調回朝出任戶部度支郎中,所以河州刺史出缺了。這些天臨洮軍正將郭建固然到我這兒軟磨硬泡,但顯然朝中有人還有別的想法。”

“河州刺史?”苗延嗣自然知道不會不知道,自己那族侄苗晉卿就要離開隴右,他斟酌片刻,便生出了一個念頭,當即死死盯著杜士儀,“你是說……”

“一州之主,總比一個空頭隴右道採訪處置使要來得好,苗公以為可是?”

杜士儀照顧提攜了自己的兩個兒子,又對上黨苗氏不無善意,故而苗延嗣在上任伊始和杜士儀一番長談之後就放下舊日齟齬,與其達成了默契,每每在人前表現出一副與其不共戴天的樣子。可是,這樣的代價就是他在隴右幾乎為人孤立了!儘管他已經老了,可他還是不甘心就這樣為人輕視!

“真有希望?”

“真有希望。”杜士儀說著又給苗延嗣吃了一顆定心丸,“即便真的有什麼閃失,此事未成,我到時候會在朝中想個辦法,鄯州刺史一職,給你兼也未嘗不可!”

見杜士儀如此輕描淡寫的樣子,苗延嗣在如釋重負的同時,又生出了一種深深的挫敗感。

不過十幾年,杜士儀如今的權勢和力量,竟還遠勝過他當初為張嘉貞謀主時!

第783章 火藥

苗延嗣走出鄯州都督府的時候,那一臉彷彿別人都彷彿欠了他幾百貫錢的招牌表情,自是內內外外的人全都看見了。

他和杜士儀不和已經不是傳聞,而是誰都心知肚明的事實。只不過,這麼一個只有虛名沒有實權的傢伙,縱使據說是能夠參劾刺史,可之前苗延嗣倒是來過幾回真的,從王忠嗣到安思順姚峰這些人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