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去詢問身邊最後見識的人。知識也罷、政令也罷,總是這樣透過本地的知識分子過濾後再在民間紮根的,這也是所有的思潮一到下面必然變味的原因之一。

然而今天,事情似乎變得不大一樣,蛇有蛇路、鼠有鼠路,關浩然雖然混不進士紳圈裡去,但作為一個有根基的糾評御史,苦勞力們固然是他天然的支持者,一些商家覺得那些士紳御史不會真的為自己說話,也在向關浩然靠攏,這些便都是他的耳目。所以現在的關浩然變得比以前更加敏銳。

他察覺到商家大族似乎有不尋常的動態。

這天晚上,他如約到妹夫家中吃飯,提起了此事,說:“北邊可能有點問題。”

大智節道:“什麼問題?”

關浩然說:“饒陽李家在泃鎮的一個管事,忽然迴天津來了,有人看到他入市的時候有些狼狽。”

“饒陽李家?”

“就是除了李沼、李深和李昉的那個饒陽李家啊。”

“啊,是那個三李之家啊!”

饒陽李家,這可是如今在河北聲名赫赫、炙手可熱的豪族!李沼在中樞高居執政,民間成為副宰相;李深在地方上做著大官;李昉年紀輕輕就已經成了天子跟前的大紅人這樣一個家族,其在地方上的煊赫可想而知!自河北以至於天津,民間提起“三李之家”的,就是這個饒陽李氏!

“不過不是本家。”關浩然說:“三李之家的嫡系,還是很收斂自重的,但他的親族親戚。仗了他們的勢,生意也做得挺大,只不過天津這裡的正當買賣都嫌吃不飽,連泃鎮那種黑白混雜的灰銀子都要賺,卻未免沒品了。哼,泃鎮這顆毒瘤。遲早我要捅出來,洗洗那裡的汙穢!”

大智節有些驚訝道:“你可別亂來!泃鎮能在這近畿之地存在,上頭必定有人罩著!你看連三李之家也有管事在那裡,就知道這裡頭的水有多深!”

關於泃鎮的事情,燕京高層的官員未必知道,但久在基層的關浩然和大智節卻心裡清楚,只是動不了它罷了。

“這種骯髒事,三李未必知道。”關浩然說:“我聽國老提起過三李,他雖然不喜歡三李的一些行事。但對李執政的氣節還是讚賞的。國老既然那樣說,那三李應該就都是君子,想必也是被家人親族瞞騙了。這叫什麼來著?嗯,狐假虎威!”

大智節道:“就算是這樣,但真的事情捅出來,三李能不顧全一下自己的親戚?李執政也不一定就顛倒黑白,但上頭的人,只要手指頭偏上一偏。那底下就全亂了!你還是不要亂來的好。別忘了現在楊國老病倒了,現在糾評臺是馮道當家。你上面可沒人了。”

“國老病倒了又怎麼樣!糾評臺還是在的!這個國家的律法規矩,也還在!”關浩然笑道:“妹夫你什麼都好,就是太小心了!說起來你從商出海,那膽色都是讓我佩服的,怎麼一涉及到官場上的事情就變得這樣膽小了。”

大智節道:“還是小心為好,還是小心為好。”

大智節似乎又想起了什麼。說道:“李家的那個管事忽然從泃鎮回來,可有說了什麼沒有?”

“不知道。至少對外頭,李傢什麼都沒說。”

但當天晚上,關浩然又收到了兩個訊息,說又有幾個人似乎是從泃鎮回來。但回來之後,那些家族的人就馬上閉緊了門戶,對外不通一點訊息。

關浩然將事情放在心上,卻也猜不透發生了什麼。

他是天津訊息最為靈通的人之一,並不是所有人都能與他一般敏感,所以第二天天津的坊市一概如常。但到了中午,關浩然又收到了幾個訊息,卻是昨天有動靜的那幾家,連同他們的親族,忽然都有婦孺出城,這又引起了關浩然的注意,他派了人去打聽,回來的人說,那些婦孺好像都是回老家去了在天津的這些豪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