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數。聖人也中意他的琴,有一次還教他演奏羯鼓……聖人素來對七絃琴無有太多青睞,卻也曾經說要向他學琴。有宮人見了陳郎,都會紛紛拋擲團扇香餅以求一顧……你剛剛不是說了麼,連公主都對他十分有意呢……”

這樣的聲音在靜夜裡聽起來,愈發微弱淒涼,滿含絕望的哀愁。我試圖化解她的悲傷,以手輕覆住她的手。

“這水真好。”和子也笑起來。池畔菖蒲與青荻修剪有致,溫潤月色溶入荷花池清澈透底的水中。有薔薇紛紛落下,用裙襟兜住,再一併傾入池面。或遠或近處的宮苑殿閣在月色清輝裡顯出清晰的輪廓。

我一時忘情,除去履襪,將雙足探入水中。即有不明就裡的魚兒游來唼喋,不由輕輕拍打出一圈水花。和子也隨我一道,二人攪破蓮臺的沉寂,夜色深濃。

不知何處水聲淙淙,彷彿滌盪而過,月光一瀉而下,碧空千里澄澈,方才幾縷雲翳也散去不見。和子笑:“真清涼。”水色波光映見她秀眉妙目,寬額豐頤。

“嗯。”我也笑。

她忽而道:“妹妹,隨我一道去宜春院罷。我會引薦你。”

“姐姐……”我低聲驚疑。

“在那裡一個人,會有艱難。”她似是無意地笑,從容引袖,掠開我鬢邊一瓣薔薇,柔聲道,“若有妹妹在,則會不同。”

“而且,我很希望與妹妹和曲,也很喜歡妹妹的琵琶。”她又補充道。

香肌(1)

和子的確開始準備將我引入宜春院。先是透過宜春院教習的批准,再請求掖庭尚宮批示,再交由雲韶院內侍官辦理諸種手續。

至於到底留在雲韶院還是去往宜春院,我並沒有太多在意。

當然宮人們的嫉恨也不難想象。畢竟一旦做了內人,便是“前頭人”,是聖人的“前頭人”呵。

她們羨慕我有和子這樣關係相篤的姊妹,一時禮物奉承紛沓而來,希望我有朝一日到了宜春院“勿忘姊妹情分”。

我微笑,這其間亦不乏當初痛責我、意欲摧毀我十指的姐姐。和子憤忿:“妹妹有一日若出人頭地,必不可忘記當時痛楚。”

臨去的日子將近,金奴忽而喚我過去。

其實除卻那次她獨授我《清商曲》外,我們的交往十分有限。此番前去,則略感意外。

“宛音。”落座後她露出難得的笑容,“說來我應當祝賀你。”我不知如何回答,所以垂首行禮,表示沉默。

她徐徐搖扇,倒不見平日的驕矜之色,反而有幾分溫和:“我叫你來,是要贈你一把琵琶,往後到了宜春院,也不教內人們取笑,說連把好琵琶也無。”

不由想起當初,孟菊奴笑一句“金奴也不給你一把好琵琶”,想是傳聞也入了謝金奴之耳。

“那時不給你,是因為沒有想到我隨手指出最普通的一個,竟然真會這樣出色。”她笑著從桌上捧起一把漆金描花卉四弦琶,“如今既然真要去宜春院,就把這把琵琶給你。”

我訝異,不知是否該接下這樣貴重的禮物,也不知該如何答謝。

“快收下罷。”她笑道,“那時我本也要編入宜春院,就準備把這把琵琶帶走。”

“是想問我為什麼後來沒有去麼?”她忽而以扇蔽面,笑得帛巾輕顫,“因為宜春院裡有個和我一般出色的孟菊奴。倘若我過去,一定會爭個你死我活。她不甘居於我之下,我當然也不願佔下風。兩敗俱傷的局面並不難想象。不如在此,二人分立山頭,相安無事,見面還能稱呼一聲姊妹。”

我若有所悟。

她起身笑:“聽盧善才說你的琴藝已與我上下無二,但這還十分不夠。我希望你到了宜春院可以和在雲韶院時一樣,謙遜,普通。”

我細品金奴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