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箭上的毒怎麼說?”他放開了方才緊握著我的手,微微側首,問著身邊的大夫,將軍府的郎中陸先生。

郎中捏著拿著袖箭反反覆覆觀察,嗅嗅味道,也是一臉的茫然,“這上面的毒必定不是來自中土,老夫能辨別出任何一味草藥,只是這個味道,卻還是第一次見過。”

我緩緩坐起身,藥性已然散去,並未覺得有任何不適,伸手要過那隻袖箭,聞了聞袖箭上的味道,心下已經瞭然,很熟悉,也並不罕見。

箭尖和箭身之上是用天竺特產黑色曼陀羅的種子和洋金花淬鍊的麻醉毒劑,味道只是淡淡的,所用分量並不大,少量使用對於身體無恙,否則我也不會這麼早醒來。

流沙坳的族人也會製作使用這種麻藥,通常是在獵取大型野獸時,淬在箭矢之上,饒是再兇狠的野狼,亦或是再狡猾的沙狐,中了箭也會立時四肢麻痺,乖乖束手就擒。

使用這隻袖箭的男子必定是西域人,我把玩著袖箭沉思,方才的昏沉夢境突然在頭腦中乍現,那似曾相識的眼神在腦海中電光般的一閃,難道會是他?

怎麼可能,他是縱橫馳騁的西北狼,如何會出現在中朝長安的鬧市之中,可是,若不是他,能夠對我使用西域淬毒暗器的男子,又能是誰呢?

一時間,心思電轉,凝眉深思,不經意間,竟然對上了面前那雙冰雪般清澄的星眸,心在剎那間慌亂,手一抖,袖箭掉落,被他抄手接住。

“你們權且下去,我有些話交待雲笙。”他盯著我,目光灼灼,聲音不低不高的說了一句,圍攏的眾人低眉斂首,立時走得乾乾淨淨。

“他是誰?”他的語聲沉靜柔和,卻有著無言的威儀。

“四爺,他的頭巾遮住了臉,看不清容貌,我真的不知道。”正視著他的眼眸,語音篤定,心竟有一絲絲的虛浮。

“那麼,這隻袖箭呢?所淬的毒液,是否來自西域?看著你觀察它的神情,好像對它並不陌生。”他貌似端詳袖箭,犀利如錐的眸光卻從沒離開我。

“我沒見過這樣的東西,”指甲嵌入肉中,絲絲銳痛讓我的神智漸漸堅強起來,“流沙坳與世隔絕,我所見的東西很有限,不過對它有些好奇。”

他半晌無言,忽而微微笑了,本來一身戎裝讓他徒增了許多凌人的氣息,這一笑,卻如冰冷天山的雪蓮花開,霎時蘊生了滿室的清涼。

又是那樣的容顏,又是那樣的微笑,我怔在那裡,人已似冰凍,唯有劇烈的心跳如激越的羯鼓轟鳴,展若寒,我深深凝視著他的眼睛,我就是這樣一次又一次沉溺於你的笑容裡,不能自拔,才走到了今天。

“雲笙說沒有,那便是沒有,”他輕輕起身,戎裝盔甲發出金屬碰擊的聲音,“只是,誰又能想象,流沙坳與世隔絕的赫連雲笙,居然可以在昏沉中喊出迷月渡匪首顧南風的名字。”

我的腦袋翁地一聲炸響,原來昏迷中的那一聲囈語竟然被他聽見!

流沙坳沙匪對於中朝官兵來說,不過是微如草芥,但是迷月渡馬幫雄踞在天山北路,熱海以西的西突厥故地,卻是兵強馬壯,馬幫中有相當一部分驍勇善戰,性格暴躁的西突厥人,內結胡商,外聯吐蕃,是中朝的心腹大患。

顧南風的父親是曾中朝的流寇,因避戰禍遠走西域,在迷月渡馬幫立足,以其聰穎詭捷的頭腦和豁達豪邁的性格竟漸漸萬眾歸心,成為馬幫的頭領。

顧南風更是青出於藍,接管馬幫之後,不僅逐漸控制了天山以北的絲綢之路,同時聯合吐蕃不斷進犯天山南路,是安西軍和北庭軍最為頭痛的匪幫。

“四爺……”我起身下得床來,伏在地上,深深埋下頭去,“四爺說過,進入將軍府就只有雲笙,沒有赫連氏,雲笙謹記這句話,西域的一切都已經埋葬在心底,若是還有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