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嘶,紛紛退後。

我騎乘的卻是隨著展若寒南征北戰的大宛駒,馬兒機警地在戰火中逡巡穿越,搜尋著主人的身影,我揮動著手中的長劍,在人群中往來衝突,奮力搏殺,終於覓得前方不遠處那白色的身影。

縱馬過去,風吹拂著我紛亂的柔發,卻無法阻亂我的視線,在馬背上低低俯下了身子,向著他伸出了我的手,一步,兩步……終於碰到了他修長的指尖,旋即緊握,再不曾鬆開。

他的身體像紙鳶一樣飛起,在空中輕巧地轉身落到了我的身後,我用力甩了一記韁繩,駿馬馱負著我們返身越過火牆,撒足狂奔。

西城牆,逃生的唯一的方向。

他從我的手中接過了韁繩,胳膊像搖籃一樣容納著我的身體,他一路無語,我卻可以聽得到他激越的心跳聲。

他的胸襟貼著我的後背,不多時竟感覺有幾分濡溼,我的心頭一緊,“你受了傷?”回過頭去,正迎上他黝黑的雙眸,銳利的目光審視著我,竟似隱藏著似嗔似喜般說不清的東西。

我冷冷瞪了他一眼,回過頭來,卻聽得他的聲音低低從身後傳來,“無妨,是叛軍的血。”言下之意,你還在關心我的生死。

我一時氣結,那一刻我忽然惱恨自己為何返身去救他,血腥氣味掩蓋不了他熟悉的冰雪般清幽的味道,這讓我覺得格外緊張,身子僵直地在馬上坐著,儘量避免與他有更多的接觸,他輕輕哼了一聲,雖未發作,語氣中頗有一絲嘲諷的意味。

我救你,不過因為你是我女兒的父親!我在心中狠狠咒罵了一句,再不想與他多話。

駿馬邁開長腿飛馳,後面的叛軍被火勢阻擋一時沒有追上來,不多時,遠遠的已經看到了被炸開的西城牆,秦默應該會在這裡等我……

挺直身子遙望,洞開的西城牆前是大批出城逃難的百姓,兩三千名紫衣的中朝官兵圍在兩側,照護著百姓撤離,地面高高堆起了火藥炸開城牆的磚石碎瓦,缺口雖寬闊卻並不平整,阻礙了百姓跌跌絆絆透過出口的速度。

其中一堆高高的瓦礫上面佇立著那個身影,銀衣銀甲,纓絡飄揚,手按著腰間的圓月彎刀,不時向人群中焦急地張望著。

秦默,他果然在這裡,再定睛細看,在他身邊找到了揹負著嶽翎的小校展福,他們也平安地來到了西城牆!

嘴角情不自禁浮上一絲笑容,心神一鬆,竟沒有聽清那從側面飛馳而至的凜凜風聲。

身體一輕,人被他擁著從馬背上滾落到雪地中,剛剛站起身,卻聽得那匹馬赫然一聲嘶鳴,搖曳踉蹌著走出幾步,頹然摔倒在地上,長長脖頸處插著一柄飛來的長戟!

“小心左邊!”高牆上的秦默忽然高喊了一聲,卻見我們左側斜刺裡已經衝出了一支黑壓壓的隊伍,為首的番兵高大壯碩猶如黑色鐵塔,想必那長戟就是他擲出來的。

可是他們並沒有馬上驅動騎兵進擊,反而是一聲尖利的呼哨,騎兵中幾十名弓箭手彎弓搭箭,箭頭剛一指向著我們,那人擎起的手已經像是劈開空氣般的狠狠劃落!

我只聽得秦默撕心裂肺地一聲痛呼,“四哥,雲笙!”

怔怔看著漫天的銀色風雨滑過天際,星星點點銳利寒芒在眸影中漸行漸近,在我的瞳孔中猶如璀璨的煙花,漸漸放大……

漫天的箭雨,再避無可避,輕輕一聲嘆息,僅是一步之遙,閉上了眼眸,我終是逃不出這人間煉獄,但願顧南風好好善待歡顏。

眼簾一黯,身體被溫暖的身軀緊緊擁在懷中,聽得嗖嗖的箭鏃帶著凌厲的風聲擦身而過,清淺如蓮的氣息在懷中氤氳縈繞,我的身體猛地一震,張大了眼睛。

他就在我的面前,用那寬廣堅實的胸膛緊緊把我環繞在胸前,黑瞳一眨不眨盯著我,眼中是晶亮的星華,長睫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