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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喪失了宗教,而道德觀念依然存在。假如一個人透過熱愛上帝而不是透過熟讀赫伯特·斯賓塞的哲學而得到善良的美德,那他就更可能成為一個好人。”
這與菲利普的思想是背道而馳的。他仍然認為基督教是無論如何必須拋棄的一個令人墮落的枷鎖。他的腦海裡無意中把特坎伯雷大教堂裡的枯燥的禮拜儀式以及在布萊克斯特伯爾寒冷的教堂裡那冗長乏味的佈道活動聯絡在一起。當道德丟棄了唯一使之符合理性的信仰時,阿特爾尼所說的道德在他看來只不過是智力不健全的人儲存下來的宗教的一部分。他正在思索如何答覆,對聽自己說話比討論問題更感興趣的阿特爾尼突然又長篇大論地談起羅馬天主教來了。對他來說,天主教是西班牙不可缺少的部分;而西班牙對他則意味深長。因為在他婚後的生活中,他發現傳統習俗實在令人厭倦,為了擺脫這些習俗的束縛他才逃到西班牙去。阿特爾尼以粗獷有力的手勢和加重的語氣,娓娓動聽地對菲利普描述西班牙大教堂,那幽暗室曠的聖堂,祭壇背後屏風的大塊黃金,鍍金而失去光澤的豪華鐵製飾物,那香菸繚繞的空氣和靜溫的氣氛。菲利普彷彿看到了身穿白色細麻布短法衣的教士們和穿紅色法衣的侍僧從聖器貯藏室走到唱詩班;他彷彿聽到單調的晚禱聖歌。阿特爾尼提到的那些地名:阿維拉、塔雷戈納、薩雷戈薩、塞戈維亞、科爾多瓦,就好像他心中的一隻只喇叭。他彷彿看到坐落在黃褐色的、荒蕪的、蕭瑟的景色中的古老的西班牙城鎮裡那一堆堆龐大的灰色花崗岩建築群。
“我老是認為應該到塞維利亞。”阿特爾尼滑稽地抬起一隻手,稍停片刻時,菲利普漫不經心地說道。
“塞維利亞!”阿特爾尼喊道,“不,不,千萬別上那兒。塞維利亞:它令人想起姑娘們和著響板的節拍翩翩起舞、在瓜達爾基維爾河畔的花園裡唱歌、想起鬥牛、香橙花、薄頭紗,還有披巾。它是喜歌劇院和蒙馬特區的西班牙。它那膚淺的魅力只能供智力淺薄的人永久的娛樂。西奧菲爾·高蒂爾①寫盡了塞維利亞所能提供的一切。我們這些晚輩也只能重複他的感受而已。高蒂爾將肥胖的大手觸及顯而易見的事物,然而,那兒除了顯而易見的事物外就什麼也沒有;那兒的一切都被打上指痕,被磨損了。穆裡洛就是塞維利亞畫家。”
①西奧非爾·高蒂爾(1811—1872),法國詩人,小說家和評論家。
阿特爾尼從椅子站起來,走到西班牙櫃子前,將帶有鍍金的大鉸鏈和華麗的鎖子的面板開啟,露出了一排排的小抽屜。他拿出了一疊照片。
“你知道埃爾·格雷科嗎?”他問道。
“噢,我記得巴黎有一個人對他的印象特別深。”
“埃爾·格雷科是托萊多的畫家。貝蒂找不到我要讓你看的那張照片。它拍的是埃爾·格雷科所喜愛的城市,比任何照片更真實。請坐到桌子邊來。”
菲利普把椅子往前挪了挪,阿特爾尼將照片放在他面前。他好奇地、默默地看了很久。他伸手去拿其他照片,阿特爾尼遞給他。他從前不曾見過這位莫測高深的名家的作品。他第一眼就被這張任意的畫弄糊塗了:人物拉得過長,腦袋特別小;神態放肆。這不是現實主義的。然而即使在這些照片中也使人留下了令人不安的真實印象。阿特爾尼用生動的語言,熱情地描述著,但菲利普只是模模糊糊地聽到他所說的話,他感到迷惑不解,莫名其妙地被感動了。這些繪畫似乎向他說明某種含義,但他不知道這種含義是什麼。有些男人的肖像畫,他們那憂鬱的大眼睛似乎在向你訴說什麼,你卻又不知道。有穿著方濟各會或多明我會修道士服裝的高個子和尚,帶著心神錯亂的面容,作著你不解其意的手勢;有一張聖母瑪麗亞昇天圖,有一幅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的畫,畫中畫家透過某種神奇感情表明基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