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這麼長時間,大家都累了,先去吃飯。然後去休息一會兒。”

我胃疼到站都站不起來。所以沒動。

紀貫寧和周夢怡也坐在長椅上。沒有起身。等了太久,我們臉上的眼淚早就幹了。代替的是一副麻木呆滯的表情。

成霖對紀貫新的媽媽說:“阿姨,您不用擔心我們。我們等貫新出來。”

一句‘等貫新出來’,她直接淚水浮上了眼眶。點點頭,紀貫新的媽媽說:“好,我陪你們一起等貫新出來。”

對面長椅上,紀貫新和周夢怡分坐兩頭,中間也沒剩多大的地方。我只得努力站起身,低聲道:“阿姨,您坐這兒吧。”

紀貫新的媽媽走過來,看著我和駱向東道:“聽說你們昨晚才公開求婚在一起,不好意思,今天就讓你們跑到這裡,還等了這麼久。”

我沙啞著嗓音回道:“阿姨,您別這麼說,貫新是我很重要的人。”

紀貫新之於我,曾是朋友,曾是戀人,如今我們不是戀人,卻是關係超乎朋友的親人。

紀貫新的媽媽點了點頭,然後道:“希望你們來,能讓貫新多一些希望和可能。”

我跟紀貫新的媽媽坐在長椅上,又開始了漫長沉默的等待。

我不懂什麼叫法洛氏四聯症,也不懂什麼是肺動脈高壓,只是一場存活率不足百分之二十的手術,光是聽起來都讓人頭皮發麻。

坐在手術室外面,回想起跟紀貫新認識以來的一幕一幕,我似是恍然大悟,也終於明白為何有個人可以活的那般肆無忌憚?原來他不是糟蹋自己的身體,只是知道自己隨時都會面臨死亡,不知道哪一次暈厥之後,就再也不會醒來,所以他想趁著心臟還在跳動的時候,肆意妄為,無所顧忌。

紀貫新身邊的所有人都勸他不要抽菸喝酒,可我見過他酩酊大醉,也見過他煙不離手。他經常滿嘴跑火車,我一度對他的印象便是嘴裡面沒一句真話。可他總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差點把我心臟病嚇犯了’,我卻從未相信。

其實很多事想起來真的很讓人哭笑不得,比如我說謊,你信了,我說真話,你卻不信。

自打被陳文航騙過之後,我真心討厭男人跟我說謊。但此時此刻,我多想紀貫新突然從手術室裡面出來,笑著嘲諷我:樑子衿,你又被騙了,我是嚇唬你的!

我保證,我保證不生紀貫新的氣,無論他怎麼騙我都好。

只要,他活著從裡面出來。

不知道有多少人經歷過一場七個半小時的手術,當凌晨一點三十五分,手術室大門從兩邊分開的那一刻。我們很多人一時間都是沒反應過來的。還是我身邊的駱向東先說了句:“出來了。”

我們一幫人趕緊上前的上前,起身的起身。我起的很猛,眼前無一例外的一片花白,低血壓又上來了。

我什麼都看不清,可還是兀自邁步往前走。前面的人已經把我給擋住了,我聽到有人問:“醫生,怎麼樣了?我弟弟怎麼樣了?”

醫生用日文回道:“手術成功了。”

那聲音落下,隨之傳來的就是紀貫寧,周夢怡,還有紀貫新兩個嫂嫂大哭的聲音。

紀貫新的媽媽是連哭都哭不出來,只是緊緊攥著身邊人的手,好似身體中最後一份力量也被抽乾殆盡。

醫生面對眾人,又補了一句:“手術雖然成功了,不過患者的身體仍舊非常虛弱,他馬上要被送人重症監護室。手術之後的七十二個小時,是併發症的高危期,我們不排除術後感染和併發其他病症的可能。”

也就是說,紀貫新九死一生,撐過了不到百分之二十成功率的危險手術,還要再等三天三夜才能確定是否安全。

這對於我們而言,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