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歸,你是天罡劍宗之人麼?

男人的聲音並不響亮,只是他平時說話的音量,卻清清楚楚傳入顧思歸耳中,如同一盆冷水澆了下來。

對面的宋河動作也是一頓,隨後故作高深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一個幸災樂禍的笑來。

顧思歸在天罡劍宗本就不被那些劍宗弟子接納,他從來都知道自己的處境,因此早已習慣了他們的冷眼和暗中的排擠。

但這還是頭一次,他發現那樣的表情是如此刺眼——

是啊,他從來都不是天罡劍宗之人。

不論是父親還是師父,都覺得劍宗看在和顧家的一點親緣上,能夠對他照拂一二。

因此他稀裡糊塗被送進去,學自己一點也不擅長的劍術……每一步都是被推著走。

直到不知道為什麼,頭腦一熱,就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報名了三才榜。

……沒錯,他現在並非天罡劍宗之人,而是北斗書院顧思歸,符先生的親傳弟子。

顧思歸鬆手,“鐺”地一聲,血淋淋的破劍落了地。

看臺之上傳來不出所料的嘆息:“看來這小友還是決定放棄了。”

“是啊,這麼弱小的修士,能在天罡劍宗的劍修手底下撐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霓叢雲先是疑惑地看著對面說話的男人,然後又轉頭看向李月紅。

李月紅的目光仍盯著擂臺,神情卻漸漸鬆了下來。

霓叢雲微微湊近:“看師姐的表情,想來是對顧道友有八分把握?”

李月紅這才看向她,笑道:“把握倒是一分也沒有。”

“……啊?”

“不過此時此刻,他已然勝過了過去的自己,這就夠了。”

-

擂臺上。

顧思歸抹掉嘴邊的血,再看向宋河時,眼中已經沒有那種明知自己技不如人的膽怯了。

宋河被他這眼神激怒,不再留手,提劍猛攻。

這一手著實有些重,有人已經不忍地閉上眼睛。

卻只聽“砰”地一聲,那劍尖竟撞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上!

是顧思歸!他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支看著平平無奇的毛筆,柔軟的筆尖與劍尖相碰,一道青色屏障自筆尖展開!

接著顧思歸提筆上挑,一道墨痕便朝著宋河飛去,將對方擊退三步!

筆墨春秋——雖因為許久不用而生疏了,但這才是他顧思歸自己的招式。

方才還被壓著打的人,此時彷彿脫胎換骨,跟宋河鬥得有來有回起來。

北斗書院並不以武力見長,因此世人很少見到其招式。

這一手筆墨春秋,是北斗書院最年輕的那位玉衡院掌事人符先生的絕活。

眾人大多隻聽說過,此時多是第一次見到。

一個北斗書院的弟子,得了符先生的真傳,再度引起了熱烈的討論。

而擂臺上的顧思歸卻已經顧不得這些。

剛才他受的傷太重了。

宋河人雖然自傲,修為確實是天罡劍宗年輕一輩裡數一數二的。

二人又交手十幾招後,顧思歸就逐漸難以招架了。

剛才被按著打的時候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但是現在,被掏空的氣海讓他的內臟劇烈絞痛起來,裂開的皮肉傷也難以忽視。

再……再堅持一下……

他是符先生的弟子啊,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比試,怎麼能給師尊丟人呢?

而且還有別人看著,有書院的長輩,有少宗主,還有……他從小就十分崇拜的望舒前輩,她在自己報名時還鼓勵過自己……

顧思歸咬了咬牙,疼痛似乎再次離他遠去。

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