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慄叫多米打水給才茂淨面,又把方鶴請來看。方鶴雖不精於醫道,小傷小病還可以上手。好在大丫只用拳頭砸,沒有上指甲抓人,故此才茂臉上雖然看著又青又腫,跟沒熟透的爛茄子似的,破皮流血的地方卻不多。

方鶴道:“上些好藥,把淤血揉散了就是,不會留疤的。”

才茂用涼手巾捂著臉,氣得發狂,口中只道:“翻了天了,敢和少爺叫板訛人。哪家的奴才這麼沒規矩,少爺我饒不了他。”

沈慄:“……”這鍋我不背。

才經武喝他:“蠢貨!說什麼呢?皮緊了不成?”

才茂委屈道:“父親,孩兒才捱了打。”

“你不上手推人,怎麼會捱打?都是你驕橫慣了惹出的閒事!”才經武怒道:“不過撞了一下,你便是自持身份,也不該輕易動手。”

原本是丫頭冒犯了少爺,不過說一聲按規矩處置便是,才茂非得做那用瓷器碰石頭的事,不但被打的半死,還惹禍上身。

“什麼身份?”才茂哭咧咧道:“父親非叫我去伺弄馬,你看看,我哪裡還有個少爺樣子?要是穿著綢衫,後頭跟著小廝,就不信那丫頭敢打我。”

“你的能耐都仰仗於一身行頭?”才經武怒道:“看來如今還沒有長進,再加三個月,什麼時候出息了,什麼時候再做少爺。”

才茂狼哭鬼嚎:“父親恁地心狠!”

才經武不理他,問沈慄道:“這事情要怎生解決?”

沈慄暗歎倒黴,剛剛收了萬墩兒一家的身契,前後腳的功夫,怎麼就惹出這個麻煩來。不管怎樣,萬墩兒一家現下確實是歸於自己名下,又頂著多米舅舅的名號,事情還要解決。

“萬大丫,”沈慄問道:“你為什麼要跑去門外?”

兩人的爭執正起於萬大丫撞上了才茂,萬大丫沒事往門外跑做什麼?

萬大丫怯生生道:“我娘叫我去取鋪蓋。”

“都是奴才的錯。”萬墩兒後悔道:“這孩子年紀小,在莊子裡跑跑跳跳慣了,不穩重。奴才忘了告誡她一句在院子裡要緩行才是。”

沈慄叫多米領著萬墩兒一家安頓下來,他們的家當都堆在門外,萬大丫雖然才十歲,然而在下人家裡已經是可以幹活的年紀了。她又天生長得壯,力氣大,萬家的就吩咐她取取鋪蓋。小孩子到了新住處,正興奮著呢,悶頭往外衝,才茂牽馬過來,也不是個看路的主,正好撞到一起。

萬家的深吸一口氣,嘴都張開了,沈慄冷聲道:“什麼規矩!你在鬧,就會丁大人家去吧。”

萬家的立馬洩了氣。

才經武聽到一句“丁大人”,驀然抬頭與沈慄對視一眼。

沈慄垂眼,有意無意道:“這是學生身邊長隨多米的舅舅一家,在丁柯大人家裡剛找到的。學生與多米家有些淵源,倒不好拿他們當普通奴僕相看。”

萬家的聽沈慄這樣說,不覺暗暗欣喜,沈慄既然肯看在便宜外甥的份兒上高看自家一眼,自己的算計可不是有望成功了嗎。

才經武卻是目光一閃,心下恍然。原還奇怪,不過是一個小丫頭撞了才茂,幾兩銀子一頓板子就能解決的事,沈慄為什麼非要拉開架勢做個評理的樣子。

這幾個人是丁柯送來的,又眼見著想要算計什麼,這麼說來,倒要謹慎些才是。

沈慄問那侍從道:“我方才沒注意,那丫頭的衣服什麼時候破的?”

侍從迷糊道:“小的也沒注意。”光看見那丫頭揍人了。

才茂怒道:“他們血口噴人!他們就是想訛人,自己扯破的。我……我要是有扯破她衣服的本事,又怎會讓這丫頭打的這麼慘?”

才經武哼道:“出息!”

萬家的忍不住道:“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