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人可未必喜歡趟這場渾水。”廖樂言似笑非笑。

若是市舶司手中沒有證據時,姜寒大約是不諱為麻高義出面說情的,但如今沈慄等人已經能證明麻高義確實藏奸,以姜寒愛惜羽毛的個性,怎麼可能甘願摻和進來?庇護和包庇一字之差,前者算維護百姓利益,後者是同流合汙。

麻高義選擇在此時這般明火執仗地將二人關係挑出來,怕是反而會令姜寒不悅。

沈慄搖頭道:“姜大人與麻高義這些商人來往日久,早就被他們拉下水去,如今便是想脫身也不易了。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即使姜大人惱怒,麻高義等人無論如何也會敦促他出面的。再者,既然得了人家的好處,姜大人也需證明自己對海商們的價值。”

才茂訝然:“姜大人好歹是一省佈政,這些海商有多麼大的膽子來勉強他?”

“一入貪路深似海,從此高官做奴才。”沈慄幽幽道:“官商勾結,本就是為官的自降身份與商人並肩而論。既然已經尊卑不分,商人自然會認為姜大人在緊要關頭為他們張目是其理所應當的責任。”

於枕嘆道:“堂堂朝廷大員,何苦。”

廖樂言悠然道:“雜家無能,大抵是不入姜佈政眼中的,他要說情也不會找雜家來。倒是於大人和沈大人此番要辛苦了。”

於枕笑道:“犬子方入文彥書院附學,明日正逢沐休,老夫未免要微服去看看。”

姜寒雖管不到市舶司,但對方是實權高官,於枕自是不想與他正面交鋒,且躲了吧。

“下官與舒忘兄一見如故,同去同去。”沈慄道。

“大人,”麻高義鼻青臉腫外加痛哭流涕,一張臉著實讓人目不忍睹。此時正五體投地伸手拽住姜寒官袍一角哭號:“您可不能不管小人啊。您原說讓市舶司與小人們各退一步,小人們俱都敬聽遵命,無有不從。哪知市舶司他們要趕盡殺絕啊,大人,您得為我們做主啊。”

姜寒抬手扶額,微感頭痛。

這麻高義撒潑打滾苦求兩日,看架勢還要繼續求下去,好不惱人也。

尤行志嘆息不已,上前扶起麻高義,悄聲:“麻先生且鎮靜些,您如此嚎啕喧譁,反易惹怒大人。”

“好話說盡……”見尤行志目露同情之色,麻高義滿腹委屈頓時有了訴說之處:“大人也太冷情了些。”

見麻高義一張老臉竟做出含悲帶怨之色,尤行志好容易忍下胸中嘔意,僵硬道:“麻兄不要著急,有話好好說。”

有同情麻高義的,也有奉承姜寒的。知府烏慶道:“麻先生不要胡鬧!您也該體諒大人的難處,市舶司手中已有實據,卻教大人如何出頭?”

胡鬧?麻高義差點氣笑了。海商們火燒眉毛,放到這兩位官老爺身上就只胡鬧兩個字?

“這不是小人一家虧損的事!先前大人教小人規勸各位同仁,小人頭搶地做到了。”麻高義幽幽道:“如今事有不遂,卻教小人如何向大家交代。”

“你才是行首,”烏慶皺眉道:“有什麼事,自己拿主意便是,如何來問大人怎麼辦?”

麻高義心下大怒。烏慶顯然是要推諉責任,試圖與海商們劃清界限。

收了那麼多孝敬,事到臨頭就是這個德行?

“你這兩日來衙裡頗有些張揚,到底是商賈,太過膚淺。”烏慶曼聲道:“大人心慈,給你留些臉面。日後切記不可招搖,以免有損大人的官聲。”

“烏大人,”尤行志皺眉道:“麻兄如今正逢為難之處,便是不肯伸手相助,到底是也是相交多年,好歹留些情面。”

似乎被姜寒二人的冷漠氣的發瘋,又或者從尤行志同情的態度中得來勇氣,麻高義閉了閉眼,輕聲道:“大人,小人方才說過,此事並非一家之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