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兒來大同府途中一直在想五叔是否參與其中,”沈慄道:“還請叔父實言相告。也叫侄兒心中有數。”

沈凌苦笑道:“現在提起這個有什麼用?白沙在涅,與之俱黑。我這裡無論如何都說不清了,倒是侯府須得小心不要被我牽連了。你若念在血緣上,將來多照顧照顧你堂弟吧。”

“只要叔父還姓沈,侯府一定會被牽連。”看著沈凌的眼睛,沈慄認真道:“叔父信我,無論如何,咱們府中都不會放棄五叔的。”

沈凌怔怔道:“這是兄長的意思?”

沈慄道:“是父親的意思,也是全家的意思。”

前有沈涵之事,沈凌原以為沈淳多半會放棄援手,因此出事後也並未向禮賢侯府求援,不想沈慄竟表示要全力撈他出去。

深吸一口氣,沈凌道:“若是我真的參與其中呢?”

沈慄微笑道:“這正是咱們家堅持救援五叔的原因,家裡都不相信五叔會置百姓苦難於不顧。”

人心隔肚皮,沈慄原本也拿不準沈凌到底有沒有參與貪腐,但見到孫氏後,沈慄反倒放心了。沈凌如今還搞不清楚安寒略為何塞了個女人給他,沈慄卻知道這女子多半是為了監視沈凌而來——若是沈凌身上原本就有把柄,能逃出生天就要謝天謝地,絕對不會亂說話,安寒略何必多此一舉?

丁柯安守道喜歡送女人,為什麼呢?倒不是這些人腦袋裡只想著女人,而是個實實在在的效率問題。

想要向別人府中安插人手,打聽訊息,送個美女效果最好。若是叫人假扮僕人混進去,一則人家未必就要召僕人,二則,有那麼多家生子的情況下,新來的僕人可能連主人的身邊都沒法靠近,更別提刺探機密。送個小妾侍女之類,主人家的後宅基本就算不設防了,而且大多數人在後宅時心裡比較放鬆,有些話不經意便說出。要不怎麼說美人計呢。

沈凌發愁道:“如今該死的人都死了,民亂又已經平息,各人身上罪名都已落定,只差向景陽發明折,想要扭轉局勢,談何容易?”

沈慄只道:“事在人為。”

沈凌嘆道:“當年來大同時,我也曾雄心勃勃,想要建功立業,不曾想竟一腳踏進泥潭裡,不能脫身……”

“可是慄哥兒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打斷沈凌。

沈凌一驚,立時起身開啟門道:“母親怎會來此?您身子不好……”

沈慄聽出是老姨娘王氏的,忙起身迎出去,見王氏老態畢顯,氣喘吁吁,忙上前與沈凌一左一右自丫鬟手邊接過攙扶:“聞聽庶祖母身體有恙,孫兒方要去探看,您怎生親自來此?”

扶王氏在椅子上坐定,沈凌自丫鬟手中接過靠墊,親自放到王氏身後,伺候她坐安穩了。

沈慄整理衣衫施禮,被王氏一把撈住,持著他的手,老淚縱橫。

沈慄忙道:“庶祖母請鎮定,不可過於激動。”

沈凌也急道:“母親,郎中囑咐您一定要平心靜氣才好。”

按規矩沈凌應稱呼生母王氏為姨娘,但自從他分家以後,便改了口。剛才在沈慄面前還記得掩飾,如今心中一急,便顧不得了。好在沈慄本就不把嫡庶看的太嚴重,倒也不以為意。

王氏頻頻點頭示意明白,只是仍忍不住淚流。

沈慄心思靈通,知道王氏並非是思念他,而是為沈凌擔心,怕禮賢侯府對沈凌之事坐視不理,出言安慰道:“庶祖母不必擔心,孫兒既然來此,一定會為五叔設法。”

王氏好容易止住哽咽,拍著沈慄的手哭道:“慄哥兒啊,我、我只剩這一個兒子了……嗚嗚,我年少時家破人亡,後來你三叔死了,你四姑母嫁得太遠,也不知什麼時候才得再見,我身邊就這麼一個血親了嗚嗚……”

沈慄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