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嗓門。

老太太銀髮梳得整整齊齊,在腦後盤成小小的髻,耳上兩枚碩大的金耳環。

家鄉風俗,老人一定要有對純金耳環,壓邪去病氣。許多家貧但孝順的兒子,砸鍋賣鐵也要給老孃製備一副金子,哪怕是米粒大小呢!

張春花唸了半天,見老太太沒怎麼有精神的模樣,不滿:“媽,你給評評理。”

嗓子裡含混的唔聲,眨眨渾濁的眼睛。假裝沒聽著,掉頭和老妯娌說:“他三嬸子,你嚐嚐這個茶,叫鐵觀音,南方茶,說是降血脂,我小孫女帶回來的。”

三嬸子也知趣,端起小茶杯一口飲盡,吧嗒吧嗒嘴,評價:“倒是挺香,就是沒滋味,該儼儼的多抓點茶葉。”

老太太笑的佛爺似的:“我也這麼說呢,上林說不能,喝的就是這麼個味道,太濃怕茶醉。”

三嬸子又倒了一杯,吧唧吧唧:“窮命,還是覺得大葉子茉莉花好喝!”

老太太趕忙指使兒媳:“去,把藍罐子裡的茶葉給你三嬸子沏一壺。”

等她不情願的走開,悄悄說:“不瞞你說,其實我也喝不慣這個,咱窮慣了,再精細的茶也不如粗枝大葉子狠狠抓上一把!”

兩個加起來百歲的老人像得了什麼了不得寶貝,神秘的笑。

張春花沏茶回來,想說的事沒說成,繼續坐下埋怨:“就那個華千山,他有什麼好?也值當做總經理——不就是她姥姥那邊的隔輩親戚,看上林把他當寶似的,放著正經叔叔不管。我和她說,又不是自己家公司,你幫人家看著而已,讓個外人攬權,哪有自己親叔叔貼心?”

想起秋上林的回答就來氣。

你說說,這麼個小丫頭,從小就和她處處作對,現在幫別人管家公司,誰不是能撈就往自家撈?她倒好,給小叔安排了個閒置,什麼油水都沒有,想起來就有氣。

也恨自己不長眼,當年怎麼就沒看出那個殷夜遙家有錢呢?早知道巴結著點,讓他把公司交給自己兩口子管,怎麼不得強過秋上林?

上林對外,一律說公司是代殷夜遙監管,公司大部分股份都是他的。別看張春花是小嬸,在她心裡,卻更是外人中的外人。

小叔早早就磨著要進興隆工作,秋建國不好推辭,但當時廠子小,用不了那麼多管理人才,只好讓他管生產。但他好吃懶做,不是嫌車間亂,就是嫌車間冷,離家又近,動不動就翹班,纏著要去跑銷售,張紅衛哪敢讓他跑銷售。好容易捱到上林的公司成立,她和上林商量著,在公司給他找個閒置安放,對外說起來也場面,還不用擔心他做錯事啦,貪汙啦。

這些年長了見識,他們也知女兒早慧並非絕對的好事,若不藏著掖著,指不定哪天就惹來災禍,又以為上林和殷夜遙合夥開公司——近些年殷夜遙的股份都陸續轉賣了上林,他們卻不知情,他們不問,上林也樂得不說。

因此秋家上上下下,大都以為,摩卡貓貓是上林和人合夥,只佔了小部分股份。不過因為合夥人不在本地,她才代管。

秋小叔進了公司,說白了他就是個兩腿都是泥的農民,剛從農田出去沒幾天,猛然到了大城市,見著忙碌卻井然有序的大公司,最初確實被震撼了。但隨之而來的就是野心,不由他不野,身後還有個張春花催著呢!

依他所想,其實就做閒置也挺好,每天喝茶看報紙,按時上下班,總經理有什麼好?外人看來華千山風光無限,誰知他天天加班,連個囫圇覺都睡不好。

張春花掐尖要強的性子,沒事都要整出幾件,更何況得了個便宜。

倆老太太顧自喝茶,她絮絮叨叨:“我和她說,給她小叔也整輛公家的車,反正又不是花自己家的錢,上班下班也省下來回麻煩,你說說,又不是花她的錢,她反而心疼的不得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