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堪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把話說出來,讓他覺得就好像是自己給北堂朝添了亂一樣。季華鳶偏過頭去,竟然有些難以面對北堂朝責怪的眼神。

“鐵狼軍,是王妃留給晏存繼的。”他嘆口氣,終於從漫長的事情中找到一個開口的點,他慢慢說道:“發展到今天,鐵狼軍內部已經不穩。長老們與西亭另一方掌權人勾結起來,要把鐵狼軍徹底奪下,還要刺殺晏存繼。”季華鳶說著,抬起頭,卻看見北堂朝依舊冰冷的眼神,他有些急:“是真的!”

“即便是真的,這與你有什麼關係?”北堂朝一陣見血。

季華鳶一噎,閃爍其詞道:“晏存繼答應我,我幫他處理了這攤亂子,他就老老實實地回西亭去,不會再在帝都添麻煩……”

“算了吧!”北堂朝絲毫不肯照拂他,直接冷笑一聲:“添麻煩?添誰的麻煩?季華鳶,你不如直接告訴我,你和晏存繼做了一筆買賣,你幫他一個大忙,作為——算是報酬嗎……”北堂朝嘴角的笑意更加諷刺:“是他發發善心,不會派人刺殺我了。對嗎?”北堂朝說著,指著自己心口,說道:“在你心裡,我就那麼弱小,弱小到只有你為晏存繼鋌而走險才能換來他放我一馬嗎?”

“我……我不是……”季華鳶被北堂朝突然拔高的聲音震得有些慌亂。事實上,他和晏存繼達成這個協議,他不敢說自己賺,但至少是不賠的。這個中利害,他心中早已千思百轉過了。只是可惜,這件事千頭萬緒,他心裡急,北堂朝更難心平氣和,他要怎麼說清?

“你不是什麼!”北堂朝聲色俱厲,高聲喝道:“雨嵐山那次,我可曾責備過你一句?我一直能理解你,我對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別再和晏存繼糾纏,可你是怎麼做的?季華鳶!你敢摸著自己心口告訴我,除了那荒唐的護我周全之外,你就沒有一點私心?”

“我有什麼私心?”季華鳶豁然抬起頭來,眼神中委屈和驚怒匯聚起來,他看著北堂朝,顫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北堂朝毫不退讓,他冷笑一聲:“我什麼意思?季華鳶!你應該知道晏存繼對你抱著什麼心思吧!”

季華鳶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他不可置信地反問:“你是說,我明知道晏存繼喜歡自己,還刻意與他曖昧不清?”

北堂朝聞言頓了一下,他沒有說話,但那雙冰冷的眼睛也沒有軟下來分毫。像是預設一樣的,他自己知道季華鳶不是那樣的人,但他心中的醋意和憤怒已經無法讓他平靜下來。季華鳶突然笑了,不知什麼時候,他的眼眶已經紅透了,他啞著嗓子說道:“是,我是不全為你。我娘後半生纏綿病榻,辛苦帶著一支鐵狼軍,我為人骨肉,幫她護住鐵狼軍有什麼錯!我再不在乎晏存繼,他若是與三叔在南懷的帝都動起戈來,我們又怎麼能完全置身事外!北堂朝,這件事確實是我告訴得你晚了,但一開始沒有讓我及時說出口的人是你!更何況,我縱然心裡有愧疚,也是因為拖著瞞了你這麼久、因為我知道你會介意晏存繼,但絕不是因為我真的做了什麼不知廉恥的荒唐事!”

北堂朝死死地盯著他,他握緊了拳,一字一字道:“別的不說,就說你娘——那個生你不養你的女人,你可曾見過她一面!就為了她這麼一個……季華鳶,在你心裡,究竟是我重要,還是你那個不知在哪的娘重要!”

季華鳶瞬間爆發,他情緒激動下,竟然走上前來狠狠地推了北堂朝一把,北堂朝腿傷不穩,差點被他推一個跟頭。北堂朝也火大了,他順勢架著季華鳶的胳膊往回一甩,將季華鳶甩開兩步去。季華鳶仰頭笑一聲,淚水轉眼掉了下來:“什麼叫不知在哪的娘?北堂朝,你可以不理解我,你可以罵我,我季華鳶欠你的!但你憑什麼拿我娘說話!”

北堂朝愣了一下,他舔了舔唇,意識到自己似乎確實有些口不擇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