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華鳶輕笑出了聲,他在耀眼的金光中,緩緩地,閉上了眼。

再睜開眼的時候,那雙眼睛裡再也沒了脆弱和哀傷。精光萬丈,幾乎要讓朝暉望之而失色。季華鳶收斂起眸中咄咄的光華,無聲地回過身來,晏存繼正安靜而嚴肅地站在他身後幾步之外,他看著季華鳶眼底的烏黑,低聲問道:“一夜沒睡?”

季華鳶沒有任何表情,他非常精幹地回身走到床邊換好了一身乾淨俊逸的衣袍,解開脖領淡然地站在晏存繼面前,抬起眼看著對面那個高大的男人。

晏存繼緩緩勾起唇角,他微微側了個身,眼底的嘆息一閃即逝。晏存繼俯身,狠狠地嘬上那塊嫩白的肌膚,季華鳶倒吸一口氣,卻硬生生杵在原地,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那雙眼睛前所未有的清涼果決,閃著誰也琢磨不透的幽光。

季華鳶和晏存繼一同甜甜蜜蜜地享用了絕對豐盛的宮廷早膳,晏存繼當著幾十名太監宮女的面,足足深吻了他三次才放他回自己房間休息。季華鳶一個人走回星辰殿,吩咐所有宮人退下,而後一個人步入寢殿,關上門,才斂起了美目中流淌的魅惑。他走到桌邊倒茶,抬起茶壺,托盤下露出淺黃色的一角。季華鳶瞬間警覺起來,他一隻手按在信紙上,不動聲色地迅速觀察寢殿四個牆角,確認已經無人,而後才小心翼翼地展開紙頁。

這一次的信紙上有三行字。

做得好。

搞到晏存繼的親隨護衛排布,明晚準備與我匯合。

已派人留心北堂朝安全,放心。

季華鳶仔細將信讀了三遍,而後面無表情地將紙折起來,走到桌邊點了一支蠟將它燃了。季華鳶看著黑色的灰燼一寸一寸地吞噬掉紙面,那雙眼睛裡平淡無波,好像什麼都沒有。熏熏的熱氣冒上來,燻進他的眼睛裡,而他卻沒有躲閃,只是望著那燭火,似是出了神。

後天就是先太后的忌日,按照慣例,北堂治的聖駕和北堂朝的王輦會在明日進山,齋戒一日後,北堂治回湯鹿行宮休息,北堂朝在山中的靈堂裡為先太后守夜,到了正日子的凌晨,北堂治再進山,正式舉辦隆重的祭祀禮。

附近封鎖的山域共有三座峰,先太后的陵墓在中間的祁兆峰上,本是位置最好的地方,卻偏偏也正是打起仗來最不利的位置,極易腹背受敵。北堂朝手上共有三支兵力,一支來自總兵臺,是正常封山用到的大部隊力量,第二支是他拿著北堂治的手諭前往侍衛局密令調遣出的十五個三人小組,共四十五名精兵。而最後一支,來自東門。北堂朝本不願意動用風營,但是因為少了侍衛局超過一半的助力,他才咬著牙不情願地抽了風營三分之一的人馬。

雖然有三支人馬,但其實真正能夠派上什麼用場的,也就只有侍衛局和東門。而稱得上北堂朝用來保命的人,就只有東門了。

這一次,他是拿命在搏。他本可以不必守夜以身犯險,但,靜靜地躺在山脈間沉睡的是他的母親。他為人子嗣,若是這一點起碼的守護都不能給予,他又有何顏面立足於世?是以,這個險,從來就不存在選擇,他必須要涉。

北堂朝穿過長廊和抱著一大摞檔案的朱雀撞了個正著,朱雀滿面嚴肅地跟上他的腳步,低聲道:“王爺,人馬集結完畢。”

北堂朝並未放慢自己的步速,他只是沉著地一點頭,問道:“進山了嗎?”

“今夜進山。”

“排布?”

“已經按照您事先的計劃吩咐下去了。總兵臺按兵不動,風營小組跟隨在您身邊,侍衛局十五支小隊散入祈兆東西兩座副山之中。至於東門的大部隊,做後援,暫時停駐在祈兆山山腳下。”

北堂朝聞言點點頭:“後援隊伍要藏好,不要先露了頭。如果華鳶那邊處理得順利的話,這兩撥人未必會來招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