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時間沖走了希翼,沖淡了留在心底的印跡,但在眼前,此刻,從北輿去往羌亞的路上,他忽然意識,原來只需要一分蛛絲馬跡,自以為澆熄的念頭便會如春風過後的野草一般,在心底潛滋暗長到怕人他愣愣望著馬車處,眼底微紅。

忽得,馬車簾櫳緩緩撩起,似燈火闌珊處的一盞微光,清晰而又模糊得映出的那張舊時容顏,他心底好似這一刻揪起。

看她目光朝他瞥來,眸色裡藏著的笑意,亦如早前一般溫婉柔和,又動人心魄。他壓抑在心中的想念顫了顫,似是忘了動彈,只是雙目猩紅地看著她,木訥立在原處驚喜,錯愕,而又戳心

他近乎忘了眼下身在北輿,他帶著那張人皮面具,她不可能認出他,她眼中的笑意也不是看他,出神間,竟未躲過身後接連衝過來的兩個小小的身影,撞得他側了側身,但兩個小小身影卻撞得接連摔了出去。

他怔住。

大一些的小丫頭朝他禮貌道歉,「對不起,叔叔,撞倒您了」

他近乎一眼認出那是明月。

他想張口,卻啞然,只是顫顫看了看她,眸間瞬間溫潤。

明月笑了笑,再次禮貌朝他頷首。

他下意識想上前,明月扶起方才摔出去的更小一些的男孩兒,他背著他,明月替他拍了拍衣裳,口中念念有詞,「你跑這麼快,不僅會撞到人,還會摔的,你看看」

他目光怔住,明月和阿照應是最小的兩個。

不應是童童和阿逸

難道是莫名的,他指尖微滯,臉上神色也僵住,心底蠱惑著,詫異看向那道身影。

明月牽了他轉身,小小的身影抬眸看向柏炎,柏炎看著那張近乎同自己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小人兒,近乎是一瞬間,全然僵住。

明月輕聲道,「小六」

「小六」似是抬眸仔細看了看柏炎,目光似是略帶

探究一般,還是聽明月的話,朝他道,「對不起,叔叔,撞到您了。」

他收起喉間哽咽,勉強在他二人面前擠出一句,「沒事沒摔到吧」

兩人都笑著搖搖頭。

不遠處就是馬車,兩人朝他笑笑,又道了聲「叔叔再見」,這才朝他們娘親處跑去。

柏炎順著他們的腳步望去。

馬車上的人,也似是向他看來,他才恍然,她方才眸間的溫婉柔和,是看向明月和「小六」的應是見到方才,她朝他頷首致意,算是歉意。

她認不得他。

也好。

不會見得他當下的狼狽模樣。

只是簾櫳放下時,他瞥見馬車裡另一個側身坐著的男子身影,面容清秀,目光朗逸,一隻腿微屈在馬車中坐著,很是愜意放鬆,也似是朝蘇錦溫和開口,蘇錦將目光從他身上收回,轉向車內的男子笑了笑,順道放下簾櫳

柏炎怔住。

那人不是長翼,他也並不認識。

只是她目光收回,轉向那人,又放下簾櫳時,他下意識有些惱,再是有些懵住,忽得,如腦海中一絲清明一般。

他早前便應當想到的

頹然回到馮平處。

馮平見他神色有異。

他輕聲道,「馮叔,我有些累,回馬車上歇一歇,讓旁人駕車吧。」

馮平愣愣應好。

他撩起簾櫳,上了馬車,頭靠在馬車角落處,目光空望著簾櫳外的城關出神。

似是方才驟然一幕的喜悅後,有東西將他全然掏空。

他伸手擋在額頭,緩緩闔眸。

五年來,他潛移默化的何止柏子澗眼中的一星半點

他會同她一般,用手臂遮擋清晨的微光。

她的習慣,好似烙印般,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