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的衣裳,穿得跟乞丐一樣去見宋姑娘,只會衝撞了她,到時候我放在你床上,你自己來換就好。”

“……是。”

等到她帶著一雙凍得發紫的手來到房間準備換裝時,發現那件本該疊得整整齊齊的衣裳已經被捲成了一堆。那已經不是衣裳,而是一堆碎布了。

低低嘆了口氣,她把破衣裳放進破舊的櫃子裡,隨即去送早餐給宋瑩瑩。

在送早點的一路上,聽到不少丫鬟在她身後指指點點,明著暗著罵她是醜八怪。

除了那個名叫雪雁的姑娘。那個從她進來那天,就對她笑臉相迎的單純姑娘;那個和妹妹一樣古靈精怪的姑娘。

雪雁想把自己的衣裳給她換,被她婉言拒絕了。

金陵這樣的煙花之地,有多少的丫鬟眼巴巴地想成為可以接客的小姐,有些即便當不了,仗著自己所服侍的小姐,互相比較擠兌。

服侍了個有頭有臉的小姐,自然也就跟著趾高氣揚起來;而服侍了個小有名氣的小姐的丫鬟,則將那些受來的委屈加諸在打雜的丫鬟身上,以此來發洩自己心中的不滿,透過捉弄別人,看別人的窘態、難堪,來滿足那顆受氣的心,讓自己可以因此而平衡點。

而她,就成了那個被群起而攻擊的物件。

在一個群體當中,當有些心中懷有憐憫的人看到身邊的弱者時,自然而然便會產生想去保護的慾望,不僅僅是因為她悲慘的身世和遭遇,更是因為她那張再也無法見人的臉。

女為己容,或者女為悅己者容,可她這兩樣都沒了。

沒了樣貌的女人,就算是扔在乞丐窟裡也沒人要,更別說嫁出去,簡直是妄想。

所以,冷嘲熱諷便成了同情,同情進而生出幫助,正所謂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端著清淡的小米粥和一些小菜來到宋瑩瑩所在的廂房,她敲了幾下門,等到裡面傳來聲音,才推門而入。

一身水藍色的長裙,裙襬拖在地上,長裙的材質是摻有金絲的綢緞做成的,上頭還用紫色黑色線繡成一朵朵富麗堂皇的花朵,她梳著三疊平雲式髻,頭上戴著吊著珍珠的金釵。

“放在桌上吧。”宋瑩瑩一手拿著筆,細細給自己描摹眉毛。

“宋小姐,沒什麼事的話,奴婢先走了。”

“等等。”宋瑩瑩喊住她,施施然從凳子上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著她。

對於那兩道探究的目光,她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慌亂,而是靜靜站著。

“你叫什麼名字?”

“……阿醜。”

“哪個醜?仇恨的仇還是醜八怪的醜?”宋瑩瑩邊說邊圍著她打轉,頭上的珍珠晃動,在那頭烏髮間顯得美麗動人。“抬起頭來。”

阿醜在遲疑了很久後才乖乖抬起頭來。

“真的很醜。”

宋瑩瑩的這句話,不是帶著鄙夷輕蔑的語氣說的,而是一種陳述的平淡口吻,就像在敘述一件很平常的事一樣。

“但是,女子並不是說沒了容貌就沒了活路,”宋瑩瑩停在阿醜面前,注視著她的眼,“你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做我的貼身侍女,我會和媽媽說的。”

“也快新年了,給自己多置備些新衣服,穿得這麼土裡土氣,被客人看見,還會說我沒什麼欣賞能力呢。”

新年的氣息伴著早晨第一聲的鞭炮聲走來,長安街上,不管是大戶人家還是市井小民,都趕著子時的時候放起了鞭炮掛起紅燈籠。

被外頭的鞭炮聲給吵得睡不著,恪靖起身,披了件棉外衣出去。

寒風凜冽,凌晨的氣溫很低,即使有厚外套罩在身上,也不能抵擋從脖子處灌進來的風。將脖子往領子裡縮了縮,恪靖攏上外衣,獨自一人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