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早一輪入秋場,不惜把這個訊息提前告知自己,賈環真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只是把頭埋在師兄懷裡,道:“師兄……”

劉時謙順著他的頭髮往下順毛,“凡事不必想的太多了,萬事有我……師叔呢。”賈環的回答是用力抱了他一下。

賈政自覺把賈環母子疼在心坎裡,如今可算真的被傷著了。賈環又咬定不鬆口,王夫人日日在他面前哭泣:“我雖然性子糊塗,也跟老爺夫妻三十多年,我唯有一個寶玉,卻也對環兒並沒有半點虧待。如今環兒生出這樣的念頭,必然是有所怨恨。求老爺開解開解環哥兒,究竟一家子和氣才好。”賈母道:“外面男人的事,本不歸我管。只是常言道,當去的,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你要想全他們兄弟的情分,倒不如應了他。”至於趙姨娘的意見,誰在意?唯一在意的那一個,卻是絕對不肯再改變立場的。

這天賈環一早起來又想溜走,卻被趙姨娘叫住了(因她兒子要走,王夫人心裡暢快,就免了他隨身伺候):“環兒,你莫慌走,聽娘說句話。”賈環只得站住:“阿孃~”

“傻孩子,你道我還是攔著你不許出去嗎?阿孃沒什麼見識,這麼多年也是明白了。我兒並不比別人差一星半點,不過差點運氣而已。往日裡阿孃不想你走,不過是怕你出去了以後,沒得侯府的家產,若是得罪了劉先生,連個退步都沒有。如今你做了太爺的孫子,究竟也是賈家的骨肉,老爺的侄子。只要府裡有心,自然能照看你,能出去博個前程當然更好。”趙姨娘一邊說一遍不住的抹眼淚。

賈環有心勸慰,卻不知從何說起,只有母子二人抱頭痛哭。

那邊賈政熬不過後宅女人哭訴,又冷了心腸,只找到賈珍辦理過繼事宜:“太爺沒了瑞哥兒,身後淒涼,環小子跟他投緣,不如過繼給太爺。”

賈珍雖然不管閒事,但也不推辭,當下找來代儒,代儒自然千肯萬肯。幾方同意,就拿來老黃曆胡亂撿了個吉祥的日子定下來。

自來公侯之家只有父母不在了把庶出子分出去的,像這般直接剝奪繼承權的案例還是很少的。加上賈環本身並沒有太多劣跡,實在說出去不太好聽。只是草草開了宗祠祭告祖先,又把賈環的名字在族譜上寫到賈畋名下,在官府裡面備個案,一應手續就全了。代儒多了個孫子,卻連酒席都不曾擺,只賈環帶了隨身的衣裳,平日攢的書籍搬到代儒家。

王夫人自然是心滿意足,賈母卻是知道下面有些話說的不好聽,就叫來兒子媳婦兒們道:“我看太爺年紀大了,教書越發沒的精力,不若讓太爺歇歇。再者,太爺教了我們寶玉一場,不可不好好謝謝他。”

賈赦等明白賈母是假借這個名目填補賈環,實在數目也有限,就連贊:“老太太想得周到。原是兒子們疏忽了。”

賈代儒平白多得了兩個鋪子,叫太太去賈府謝了賈母,又把鋪子改到賈環名下,道:“這經營上的事,我是沒有精力管的,你卻不可不多用心。”

賈環連忙稱是:“原該孫子給爺爺分憂的。爺爺奶奶往後只管享清福便是。”

“只這鋪子,你萬不可親自動手。專心考個功名才是關緊。”有個學問好的孫子,生活真是充滿希望啊。代儒拄著柺杖出去找人下棋解悶了。

就在賈環過繼出去的第三天,秦可卿死了。她是冢孫婦,為人行事也大方得體,極得人心。報喪的人到了,賈代儒連忙穿了衣服過去。賈環想代他去,代儒卻道:“我不可不親自去看看的,你若有心,到時候同你叔父們留著幫忙就是了。只一樣,見了你寶哥哥,千萬多多尊重他。”宗族裡出了事情,少不了彼此捧場。賈環雖然因為心有不滿才出來的,但絕不可因此怨恨,跟榮寧兩府生分,不然,也沒得他好果子吃。賈環回道:“爺爺放心,孫兒省得輕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