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又’字,多少透著些不耐煩。

程如晚摔了手裡的水晶檯燈。

周知月看著她,“今天你爸跟韓家商議過,你和韓澤的婚禮如期舉行。”

“如期舉行?”程如晚冷笑:“爸又給了什麼好處?幾天前,他們一家子怒氣衝衝找上門要退婚,給點好處就不退了,那一家人都是屬狗的?只要是肉,沾了屎都吃得歡!”

周知月眉頭越皺越深:“怎麼說話呢?”

“我說的不對?”

程如晚兩手插進頭髮裡,往後用力一梳,語氣滿是譏諷:“圈子裡那些人,哪個沒認出來影片裡就是我和季司晨?也就韓家那種破落戶,不認識季司晨,才會被你們騙了。”

周知月眉頭更深了一點,眼底帶上失望。

“又是這種眼神,你現在是不是特後悔當初生了我?”程如晚猛地一下掀翻化妝臺上厚重的化妝鏡,頓時,嘭一聲,鏡面在地板上四分五裂。

“你瘋了?”周知月被程如晚的行為氣到,“多大的人了,還耍小孩脾氣!”

“我一直就是這樣!”程如晚似乎沒了理智,又把化妝臺掀翻,滿桌的護膚品與化妝品摔了一地,“我這個樣子,都是你們慣的!”

周知月被氣得渾身發抖。

“難道不是?”程如晚冷笑著看向母親,“從小,你們就對我百依百順,我跟別的小孩一塊玩,明明是我打了人,你們卻仗著有錢有勢,讓人家跟我道歉,還讓人家父母跟我道歉,那時候我就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中心,所有人都得慣著我,哪怕我是打了人,別人也得跟我道歉……”

“所以初中,隔壁班的女孩長得比我好看,我就讓人當著全校的面扒了她衣服,害那女孩羞得跳樓,是你們拿錢替我擺平了事;高中,我不喜歡班上的一個男生,就因為他長得醜,帶著一幫人差點把他打死,也是你們替我擺平;大學,我喜歡臨淵,但他和校花走得近,我就設計一場車禍,弄死她不成,就毀了她的臉,又是你們替我擺平。”

“現在,我一次次對付宋羨魚,你們還一次次幫我,從來不讓我為自己的錯誤買單,從來不讓我意識到我犯的錯有多嚴重,所以我變成今天這樣,都是你們的責任!”

最後一句,程如晚說得聲嘶底裡。

周知月被她一番話驚呆,從來不知道對一個人的愛,有一天,會成為被控訴的理由。

“我對你好,還是我錯了?”周知月回過神來,簡直要被程如晚的忘恩負義給氣死,“要不是我和你爸一次次幫你,你早就進了少管所!”

“那你怎麼不讓我進少管所?我寧願進少管所,那樣我的人生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我不會愛上季臨淵,不會被季司晨侮辱,不會莫名其妙沒了十幾年人生,更不會變成現在萬人唾棄的下場!”

“都是你們的錯!我恨你們!”

周知月心臟狠狠一顫,整個人不自主往後退了兩步,腿軟得厲害。

程如晚接著說:“想讓我嫁給韓澤,我偏不!你們毀了我,憑什麼讓我聽你們的安排!”

聲嘶力竭的聲音剛落地,程如晚的臥室門被推開,程越遷火冒三丈走進來,直接給了程如晚一巴掌,“你自己心術不正,還怨我們慣壞了你,小玉和清清同樣是我們的孩子,怎麼沒像你這麼惡毒?”

“不想嫁給韓澤,你還想嫁給誰?”程越遷冷冷地注視被自己打倒在地的大女兒:“我下了多大的工夫,才讓他們相信那影片裡的不是你,否則你以為韓家還會要你?”

“我警告你,再闖禍,就給我滾出程家,我沒你這個女兒!”

程如晚嘴巴里有鐵鏽味,耳邊是至親人的冷言冷語,她眼前忽然一黑,周身有失重的錯覺,似乎墜進了無邊的深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