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偷偷去參加顧影遺體告別這件事耿耿於懷,自己把自己折磨得發瘋,沒多久就……”

顧形無聲地注視著程燁強忍著眉飛色舞的表情,平淡地把手裡這根已經幾乎燃盡的煙抽完:“你是大概什麼時間到的三岔巷口附近的樓頂?”

紅樓案打從開始調查截至案件以嫌疑人意外死亡作結至今,雖說法醫根據傷口復原推測過兇器的形狀特徵,但礙於從未找到過實施殺人事實的兇器,案情相關的細節也被諱莫如深地封存在卷宗裡,面向公眾的案情通報一律以特製刀具概括遮蔽——顧形直到此時此刻才勉強撇開了建立在程燁慣於胡編亂造基礎上的懷疑,眼前這麼個混賬至極的強姦殺人犯,恐怕真的是三年前紅樓案曾經被無數警察忽略的、未曾被察覺的目擊證人之一。

“我到的時候早,晚上十點左右?我帶的是那種指標手錶,沒仔細看……大概十一點多的時候顧影拿著手電筒到的紅樓附近,從沒有路燈的那一側巷子往立興西街那邊走,但她估計是對附近不太熟,感覺像是在找什麼地方?拐到巷子交接路口的時候打了幾通電話,然後……就聽見她罵了一句顧形,舉著手機像是聽見身後有動靜,不太敢繼續往沒燈的那條巷子裡鑽,有點兒慌張地想往南路那邊偶爾有人的方向跑。”

程燁瞥著顧形陡然擰緊的眉頭,不緊不慢地轉了轉硌肉的手銬,認真地思索著:“兇手可能就是跟在她身後進的巷道吧,渾身上下黑壓壓的,根本看不見長什麼樣兒,就知道個子應該挺高,幾步就追上去,把人往偏僻的巷道里拖——”

顧形略微掀起眼皮,對於程燁“照顧情緒”戛然而止的敘述不太領情,他一臉波瀾不驚,按部就班地示意程燁繼續講故事:“直接實施殺害的是嗎?”

“……唔……不確定,那兒有個電線杆,上面掛的那個燈雖然不亮,但把人擋住了。”程燁覺得有點無趣,嘖了一聲,“應該是勒的脖子,因為幾乎沒什麼求救掙扎的呻吟。當時我嚇了一跳,風一吹那樓頂的破鐵皮就嘩啦嘩啦響,我感覺那人像是往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我怕被發現,就靠在樓頂的牆垛後面,沒敢出聲。”

顧形點了點頭,又忽地蹙了下眉:“不是你報的警?”

“我沒帶手機。”程燁稍微停頓了幾秒,不忍回憶地皺了下鼻子:“估計是顧影半道醒過來的時候打過一個報警電話吧,因為我看見她手機突然被搶過來扔到牆上摔壞了。”

“不是顧影,她的通話記錄我們核對過,根據死亡時間來看,最後一通是直接撥給了她男朋友。”顧形平靜地直視著程燁厭惡又挑釁的眼睛,反問了一句:“最後一通報警電話確定不是你打的?當時巡邏的警車就在附近,他們轉接到一則沒有人說話的報警訊息,定位地點不會超過方圓二十米。你所提到的那個三層拆遷樓小區裡只剩兩三戶老人家在住,後續走訪瞭解因為風雪聲比較大,老人什麼都沒注意,而且當天暴雪交通不便——”

“我確定不是我打的。”程燁截口打斷了顧形的回憶複述:“具體什麼情況江警官應該比我清楚吧?當時出現在那個巷子附近,但是沒有找到你妹妹的警察,不就是江警官?你為什麼不直接問問她到底幹了什麼、看見了什麼、接的是誰的警、救的是什麼人、為什麼沒有幫助那個警察洗脫嫌疑和罪名……”

程燁像是揭穿了顧隊長粉飾太平的面具,皮笑肉不笑地盯著顧形繃緊的嘴角:“還是你們師徒兩個人之間也有什麼不能言說的秘密?也是,要是沒什麼問題,那天提起紅樓,她臉色也不會突然就沉下去。”

“你猜江陌為什麼被我從派出所拽到刑偵?”顧形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沒回避也沒回應,“除了施害過程,你還看見了什麼?”

程燁很討厭警察隨時隨地能反客為主沉靜反制的情緒,他靠著椅背,煩躁地丟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