膠管在掌心搓熱了兩下。

江陌一怔,氣聲地說了句“謝謝”。邵桀本來還雲淡風輕無事發生地打了個哈欠,抬眼對上江陌感激投來的視線,頓時不好意思了起來,傻呵呵地撓了撓腦袋。

“……我說——”電話那頭八成是察覺到江陌正心不在焉,稍微提高了音量,又重複了一遍:“你現在是在急診還是病房?待會兒應該有時間,我要不過去看看?”

“打住啊溫晨,認識多少年了還講究這個?忙得跟陀螺一樣,有這時間消停歇著得了。”江陌乾脆又直接地回絕:“喉糖的心意我領了,改天食堂當面道謝。”

江陌快刀斬斷了溫晨這位壯漢的似水柔情,寒暄兩句就無情結束通話,轉頭瞧見還在專心致志地充當著人形熱水袋的邵桀,傻眼了一會兒,忽然遲滯地意識到,她最該搪塞回絕的倒黴蛋,這會兒還安然地坐在她跟前。

“藥水也換完了,你也看見我這情況了……”江陌強撐已久的精神已經瀕臨潰散,但她實在不是很想把自己狀態不好的一面表露給邵桀看見,含混地吞嚥了一下,還是決定委婉地對這個委屈巴巴的小孩兒下個逐客令:“你要是沒有其他什麼事兒的話,要不就回去早點休息,我這——”

然而邵桀並不吃她嘴硬這一套,皺巴著鼻樑晃了晃腦袋:“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這兒。”

話音將落,江陌驚詫地眨了眨眼。

這位向來只敢線上上膽大妄為臭不要臉的純情倒黴蛋還是頭一遭這麼正經直白地跟江警官交流二三。江陌抬了下眉毛,輕聲笑起來:“你還不放心?你沒來那會兒我不就一個人呆得好好的……”

“那……那太晚了,我不敢自己一個人回去,這總行了吧?”邵桀梗著脖子堅定了一小會兒就立馬垮下來,拿準了江陌吃軟不吃硬的脾氣,捂著膠管耷拉著腦袋,嫣紅色從耳朵尖兒漫進了領口裡面,甕聲甕氣地把自己擱在陪床家屬的位置上,小心翼翼地哄勸:“江警官你……你睡一會兒,我幫你看著。”

交識至今的時間不長不短,江陌算是把這小孩兒執拗的秉性摸了個七七八八,她屬實力氣耗盡,幾句話說完眼前就一陣斑駁發花,輕輕擺了擺手作罷,由著邵桀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側身躺下——縫合傷口時的麻醉藥勁兒估計已經徹底過去,稍微一動,傷口就脹滯地泛疼,牽扯得她死命地咬緊了後槽牙,倒抽著一口涼氣吐了好幾下。

邵桀心尖兒上都快揪成麻花,皺著眉無能為力,乾巴巴地坐在旁邊,扯著指甲邊緣的倒刺,嘀嘀咕咕地輕聲一嘆。

“江警官,你為什麼想當警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