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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久以後的今天。
我想起師兄走的那一天,他穿著黑色的衣服,騎著一匹紅黑色駿馬,風雪裡他躍馬揚鞭,那抹黑色的身影漸行漸遠,我站在小屋前,發現快要看不見他,連忙喊了一句:“師兄!”
那麼大的風聲,他居然還是聽見了。他停住,而後掉了個頭,我聽見清脆的銅鈴聲作響,逆著風衝進我的耳裡。
——你聽見銅鈴聲,就要知道,師兄永遠跟著你,守著你。
他搖完了鈴,收好來,不再止步,不再回頭,去了一個我從未去過的地方。
我站在風雪裡,還是哭了。
有人輕輕地握住我的手,我回頭,發現居然是鍾塵。他握著我的手,眼睛卻看著師兄離開的方向,直到什麼都看不見了,他才看向我,溫熱地撫上我的臉頰。
“不要哭,如果這個決定會讓你哭,那就不要留下來。”鍾塵的聲音在風聲裡聽起來悶悶的。
我抹了把眼淚,說:“我做決定了,就不會後悔,但傷心總是難免的嘛。”
鍾塵似乎鬆了口氣,露出一個笑臉,他的膚色雪白,在冰雪中顯得宛如玉石,我看著他,覺得有些東西不再一樣了,而顯然他也這麼想的,因為下一刻, 他的嘴唇就貼在了我的嘴上。
那是我第一次和人接吻,在一個傷心的清晨,周圍是呼嘯的冰雪和一個小小的木屋。
而物件,是鍾塵。
我想我到底是愛著鍾塵的,不然那樣的歲月,那樣平淡無奇的經歷,為什麼在過了這麼久,在我已經中了獨活之後,還是可以記得這麼清晰呢。
我始終記得十三年前,那個十八歲的男孩,在我的嘴唇邊,落下比飄雪還輕柔的吻。
那一吻,讓我如今想起來,都覺得心中滿是甜蜜。
而回憶越是甜蜜深刻,現實的慘烈便越讓人痛心疾首。
夢裡,我還是十六歲,鍾塵還是十八歲,我們手挽著手,進了小屋,坐在火爐邊,互相看著,連一刻也捨不得挪開視線,彷彿對方就是雪花,只一個不小心,就會消融不見。
若能一直這樣該多好啊。可惜如今夢醒,一切都已截然不同。
而這一切的不同,源於我當初的那個決定。而那個決定,卻是因為師父的死。
和鍾塵談心後,我暗下決定,便決定去見吳姨最後一次。
我已逐漸有了一些模糊的記憶,小小的我窩成一團睡著吳姨懷裡,她給我低聲唱著不知名的歌,因此我的這個決定,我覺得最對不起的,還是吳姨,畢竟……我也只對她有些印象了。
吳姨果然還在如意樓中做事,見我來了,眼跟中露出光彩,這讓我很是愧疚,因為我到來的意圖,顯然與她原本的期盼不符。
吳姨熟門熟路地往茅廁走去,我坐了一會兒,也進了茅廁,這場景實在很有些好笑,但我真是笑不出來。
“公主。”吳姨沒像上次那樣行跪禮,而是做了個奇怪的姿勢,大抵是絳穆的行禮方式。
是,我是公主,而且是十多年前,被宇國滅族的絳穆的公主。
那日如意樓中,吳姨雙目含淚,告訴我一切。
我是絳穆的公主。手臂上的疤痕,則是吳姨剌上去的。那時情況緊急,絳穆的王和王后皆已身死,而吳姨身受重傷,只得逃亡保命, 然而吳姨是被宇國通緝的犯人,如果帶著我一起,一定會連累我。
當時吳姨身後大軍在追,她只好將我託付給一戶人家,怕以後找不到我,就用簪子在我手上刻下印記……然而等一年後吳姨再回到那裡,那戶人家卻已經不見蹤影……
吳姨也才驚訝地知道,那人家並非良民,而是毒谷之人。而年幼的我,也因此被拿去煉做藥人……吳姨自覺害死了我,心灰意冷,如此十餘年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