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大亮,辟雍中已經熱鬧起來,一路上人來人往,忙碌的役者和穿行的車馬駱繹不絕。太陽剛剛越過山樑,將光輝暖暖地撒在辟雍的樹林水泊之上。風從天邊拂來,森林發出海濤般起伏的聲音,闢池的燦燦地皺起波光。

我們在闢池邊上下了車,眼前,幾十艘大小不一的船靠在舟壟旁,密密麻麻,卻排列得有條不紊。其中一艘最大的船上,船頭立著一杆白旗,旁邊的十餘艘則立著紅旗。池畔早已聚集了不少貴族,鮮衣華服,扎著堆在舟壟邊閒談,等待著周王的到來。

寺人引著我們走上舟壟,登上一艘大船,開向闢池中的學宮。

學宮中最大的建築是明堂,遠遠望去,只見它巨大的廬頂上鋪著厚厚的白茅,四周沒有牆壁,只用幾根巨木牢牢地支起在三層土臺上。水邊花木繁茂,蘆葦青青,幾隻白鶴優雅地舞動雙翅,在學宮旁嬉戲,各色水鳥成群,在林木和水澤間悠閒覓食。

船伕將船靠停在一處視野開闊的樹蔭下,旁邊;早已泊有不少貴胄女眷的船隻,上面坐著的大多是些年輕的貴女。

遠處的岸上傳來一陣熙熙攘攘的聲音,朝舟壟回望去,只見一行人登上了那艘白旗舟。其中簇擁著的一人,身著獵裝,穩步走向船首,站在白旗之下,一股凜凜之氣。

“那可是天子?”我問王姬瑗。

“正是。”王姬瑗道。

“呀!虎臣輿!”正說著,旁邊船上不知誰輕呼一聲,在貴女中引起一陣喧譁。只見白旗舟上,周王身後站上了一人,身形頎長,似乎正是姬輿。

“今次射獵,大約又是虎臣輿優勝。”王姬櫟說。

王姬瑗聽了,滿面無趣:“看了這麼多年,每回都是虎臣輿,他也該讓讓別人。”

王姬櫟笑道:“瑗,會這麼說的怕是隻有你一人。”說著,她示意地瞥瞥那些一臉著迷的貴女。

王姬瑗瞟瞟她們,輕哼了一聲。

一名宗姬笑道:“虎臣輿年輕英俊,勇武無雙,又尚是獨身,王畿女子誰不知曉?只是我等與他同姓,自然不像那些貴女般喜歡看他。”

王姬瑗不以為然:“她們看了又如何,虎臣輿早已冠禮,卻至今未聽說他中意誰。”

說話間,闢池邊忽然傳來此起彼伏的吆喝聲,無數的禽鳥被軍士吆喝驅趕著飛起,在闢池上空密密地盤桓。

周王白旗舟已經緩緩駛離舟壟,兩旁的紅旗舟和其餘大小船隻也站上了人,隨著白旗舟向學宮這邊駛來。船行到水中央,周王從隨從手中接過大弓,將弋搭在弦上,緩緩拉開。

“錚”的一聲,弋離弦疾去,在空中劃過一道白影,兩隻大鳥從空中直直墜入池中。

完美的開場,四周響起一陣喝彩之聲。周王從容不迫,拉起弋上的細繩,親自將獵物從水中拖到船上。

白旗舟繼續向前,領著一眾紅旗舟,穿過闢池,在學宮前靠岸。

小師箴和瞽人們在明堂上奏起頌歌,周王率著貴族們下船,登上明堂,將剛才捕獲的禽鳥獻上堂中的祭臺,在瞽人們的祭樂聲中和眾臣一道跪拜。

周王獻祭後,輪到貴族們射獵。樂師頓挫地擂起鼓,眾貴女的表情一洗剛才祭禮時的肅穆,開始滿面期待地張望。

軍士繼續將林中的禽鳥趕到闢池上,控弦之聲陣陣,箭弋雨點般向空中飛去。忽然,一隻肥胖的天鵝從我們頭頂掠過,“嗖”,一道箭影襲來,天鵝中箭,重重地砸在水面,將旁邊一艘小舟上的貴女濺了一身的水。

王姬櫟看看那幾名手忙腳亂的貴女,提議道:“水上多有不便,我等還是到岸上去吧。”

諸姬紛紛贊同。寺人們將一塊長板架起,將諸姬一個個小心翼翼地攙到岸上,又選了塊花樹下的陰涼空地,把船上的茵席案几等物移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