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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腦子裡已經一團漿糊。剩下佔一半的卷宗交到我手裡也不過翻了幾遍。把短期記憶變成長期記憶是臥底前特別訓練的內容。當時我是憑本能背下,但隔了這些天,看過這麼多資料,加上先前的背誦,遠遠超過訓練時的極限。我越是努力回想,越覺得頭痛欲裂。只是閉上眼睛,就好像隨時可以睡去一樣。
主辨律師聽我大致報了一遍剩下卷宗的內容,指定有幾個南家親戚和擔負要職親信的審訊記錄一定要一字不差背出來。
煙抽太多,嗓子啞到幾乎說不出話。我就要了電腦打字。打著打著,菸灰就抖在鍵盤上,直到燙了手才發覺。或者索性叼著,煙燒短了,燻得眼睛疼。
第一遍憑記憶寫下的凌亂不堪,我又大致梳理。回過神來,窗外已經大亮。房間裡的人一個個看起來狂熱而憔悴。
到了早上我開始發燒。因為律師需要時間整理剩餘的資料,不再需要我背卷宗。小睡半個小時,又在噩夢裡驚醒。
律師塞給我幾千字的證詞。我拿著看了幾遍,白紙黑字,竟然看不懂意思。頭痛加上胃痛,分不清哪裡更劇烈。即使吃了小刀買的止痛藥也沒有一絲一毫緩解的跡象。我泡進放滿冷水的浴缸裡,仍然沒有辦法集中注意。
不得不打了興奮劑。
臨開庭我給主辨律師說證詞,被駁得啞口無言。我看得出所有人都很緊張,小刀攥著拳頭盯著我。我們圍繞著防守準備得在充分,也比不上我這個南楠貼身保鏢的證詞有力。越是這樣的時候,過往的一幕幕,卷宗裡的陳述,走馬燈一樣在我眼前閃過。我就那麼忽然暈過去。
但再醒來時,精神稍微恢復了幾分。我強迫自己記憶,回想所有被指出的問題。
最後站在法庭上時,我們合作完美無缺。唯一美中不足是南楠在我發言的最後,起身破口大罵。
庭上宣佈審判時,小刀激動地要喊起來。然而我並不能分享他們的喜悅。只有公訴一方,所有人向我投來責難和鄙夷的目光。
我跟他們共事那樣久,一同查這個案子,日日點燈熬油,難道他們是沒有付出足夠的努力?我可以不在乎什麼是道德和正義,但為了南楠不斷背棄自己的生活。每一次背叛,心碎一次。粉身碎骨,我還要怎樣繼續?
南楠踏出法庭時回過身來對我道:“鄭樂,我不會放過你的。”
但她不知道我幾乎是一夜白頭,那一刻已經被抽乾了力氣。
閃光燈迭聲叫囂。我只能對著耀眼的虛空,微笑。
那樣的往事沒有人再提。南楠自然都不會知道。
因為太過痛苦,我自己也避免回憶。
但這個時候。在審訊室裡。“失憶”的癮上來,我卻重新憶起。
當我眼前再度出現南楠踏出法庭的畫面,光線一點點充溢眼前,吞噬掉整個視野。漸漸得,耳邊再沒有一絲聲音,渾身抽痛也淡去。身體變得很遠很遠,再沒有煩惱可言。
我逐漸失去意識。
作者有話要說: 看了濟南異地審理那個案子的庭審記錄。覺得之前法院那段寫得太粗糙了。被逼到跟親人朋友對峙,怎麼說也太慘了。政治鬥爭叫老婆孩子劃清界線什麼的,差不多總是這樣。
成王敗寇的世界,沒有道理可講
☆、駕鶴
小馬辦好手續,站在警局大廳裡等著。從鄭樂進去到現在兩天半,足有六十個小時。雖然沒有明確的證據,提前釋放的手續並不好跑,加上警局這一次難得地強硬態度,拖到現在。
等檢察院提審後沒有批准逮捕,人才被放出來。
鄭樂被兩個小警察推著,縱然手腳用衣服遮著,也露出血痕。腳踝腫得和鞋口一樣粗。臉色蒼白得嚇人,面板像風乾了,沒有彈性。嘴唇乾燥脫皮露出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