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麼膽大?他自己把自己嚇住了。她紅了一下臉,稍稍直起身子,輕聲說:“像我媽,我媽的頭髮才叫好,村裡有名的。”他不再敢去碰她。這樣的關係是很危險的,他在心裡說。她又伏下身子逗起孩子來。他說:“讓他吃奶吧。”說這話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聲音很色情。他抱起孩子,有意觸碰了她的胸部一下。她看了他一眼。

眼裡全是情。

外間傳來岳父在客廳裡咳嗽的聲音。鄧一群這才消除了想法。他剎那間甚至有些後悔自己那樣,這種事是連想也不該想的,他怎麼能為一個小保姆而犯錯誤呢?

不能。他的理智控制了他自己。

一路上都是鄧一群熟悉的景象。

他想:到了基層以後,還是要腳踏實地地做一些事情,幫助縣裡的那些貧困鄉鎮做點事情。只有這樣,他才能向單位交待。這是不能含糊的。

私生活算不了什麼,他可以克服,他想。他要把握好自己,決不能在生活作風上犯錯誤。事實上到今天為止,他也並沒有犯什麼錯誤。林湄湄和葛素芹,只是他作為一個男人,在一生的生涯裡,並不突出的小小風流。而他同鄧阿姨的關係,他覺得那主要是她的問題,他是次要的。沒有人知道他過去的那些事情,於是,他的履歷裡也就是一片清白。

他是一個清白的男人,一個清白的年輕國家幹部。

中午,車子經過市裡。市委、市政府的領導同志出來接見他們。對於政策研究室的苗得康主任,他們很熟悉。他們要求扶貧工作組留下來,歇一天再走,但苗得康不同意。於是,市裡讓一位姓馮的副市長陪他們一起往縣裡。

下午4:40,車子到了縣裡。

縣裡的書記、縣長,四套班子(即黨委、政府、人大、政協,謂之“四套”)的所有領導都出來迎接。

扶貧工作組的人都集中住在縣裡的招待所。

鄧一群被安排在苗得康的隔壁,不過他是和另一位組員住在一起。這一位組員姓錢,是省交通廳的一位處長,已經四十多歲了。他叫鄧一群“小鄧”,鄧一群則叫他“老錢”。

晚上縣裡的領導擺歡迎宴。

鄧一群那天晚上喝了不少酒。那天情緒特別好。感覺不一樣了,又是回到家鄉。那些書記、縣長對他們這些人客氣有加。那種場面,過去想也不敢想啊!縣裡的那些同學,還不知道他的情況。這樣的場合,他們現在還沒有資格參加。世上的事情難說得很,誰能想得到呢?過去自己對分配到縣委、政府機關裡的那幫同學多麼羨慕啊。在酒桌上,鄧一群對著那些家鄉的“父母官”,說了不少客氣話。那些領導則也回敬了他不少恭維話。他不知不覺就多了。

他是有點暈乎,隨著工作組的其他人回到招待所裡。對他的過量,他們也都能理解,到了家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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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縣裡的兩天,縣裡開了隆重的歡迎大會。這期間,苗組長代表省委扶貧辦,向當地領導彙報開展工作的基本思路。縣裡自然是一片叫好聲。

然後組長苗得康向大家分配了工作任務,下去分頭搞調查。他聽說鄧一群老家就在縣裡的鄉下,他就叫他回去看看。鄧一群說:“那怎麼行呢?回來是參加扶貧的,不是回去探親。”苗得康說:“老媽媽年紀大了,還是回去看一看,再說回去也可以做調查嘛。你就看看你們那個鄉的情況。”鄧一群這才同意,當然這也是他所希望的。

鄧一群那天早晨沒有去縣城的那個公共汽車站,而是向他在縣衛生局的一位同學要了一輛車子回去的。悄悄地,沒有驚動苗得康。

苗得康五十多歲,快近六十了。五短的身材,有一顆看上去與身材很不相稱的大腦袋。頭髮都花白了。他表情嚴肅,不太愛講話。文章自然寫得好。內秀。外表很不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