隙去洗手間,不料已有人在,她知道樓下地下室尚有一間可用,即從起居室的樓梯下去,恰巧黃立言從藏酒室出來,在走道上撞個正著,如真忙閃在一邊,讓他過去,誰知他卻駐足不前,悽眯著眼說:“你下來找我嗎?”

從他臉上顏色,及他說話時撥出來的氣,如真知道他喝了不少酒,見他問得突兀,兩頰先紅了,忙說:“不,我去洗手間。你下來拿酒,是嗎?今天大家可真喝得盡興。”

“可不,人生難得幾回醉。來,”他去牽她的手,“你來嘗,這飯後酒,有點薄荷味,十分甘甜,你定會喜歡。”他的手掌堅實而柔軟,按住如真的,使她不能動彈。

她不禁驚慌起來,身子往後退縮:“黃教授,我不善飲,今天已經喝得過量了,現在一口也不能了,何況我一向不喝餐後酒的。”他將手緊了緊,又用力拉一把,如真沒有防及,竟倒入了他的懷裡。正在此時,次英在樓梯口往下叫道:“立言,找到沒有?在右手第二排架上的第一瓶。”因為沒聽見迴音,她快步下樓,轉入走道,正好撞上如真從黃立言的懷裡掙扎出來,次英衝口問:“這是怎麼回事?!”黃立言不慌不忙地將如真扶直還順手拍了下她胳膊,轉頭向他妻子說:“如真想必是喝多了酒,下來去洗手間,差點跌跤。”還轉回頭問如真:“沒事吧!”

在交往之後(12)

如真又羞又氣,又無從說起,滿臉漲得通紅。次英對她瞅了半晌,似信非信地對黃立言不耐煩地說:“還不上去,大家都在等!”

立言也沒再看如真一眼,徑直轉過走道蹬蹬上樓了,次英也要轉身上去,但又回瞄了如真一眼:“你並沒喝多少啊,怎麼搞的?”

如真有口難辯,只好說:“想必是平時很少喝酒之故吧,頭腦昏昏的。”

“我要不要叫若愚下來?”

“哦,不用不用,我已經好多了,馬上上來,你放心快去招呼客人。”

在回家的路上,她左思右想,不能決定是否要告訴若愚。他生性多疑,她怕他猜想過了頭,但不講自己又憋得慌。回到了家,先去孩子們房間巡視一週,才回自己臥室,洗刷完畢,再也按捺不住,就把在地下室的事講了,並說:“真是豈有此理,哪有這樣吃豆腐的?”若愚已換了睡衣,坐在床沿,聽了抓抓後腦勺,抬了抬眼鏡說:“聽起來好像他醉了。吃你豆腐,不至於吧?”

“你沒看到他那雙眼睛,真是賊禿兮兮,不懷好意的樣子。”

“咳,他一個人在曼哈頓,有的是機會,何必招惹他老婆的同事?尤其是像她這樣的老婆?你怎麼能斷定他不是真的要你嚐嚐那酒?的確蠻好喝的。睡吧,不要再想它了。”

柏斯落了場大雪,像千千萬萬撒成小碎片的棉花連綿不斷地飄落在大地上。一整天,一整夜。第二天起來,大地一片雪白,像在一個沒有一絲邪念的原始的、開天闢地的新宇宙裡。宇宙裡沒人,沒人敢驚動這片完滿無缺的白。也的確沒人走入這個新世界,因為每家人的大門都被雪封住了。

學校停課,如真和其他的人一樣,還是從收音機上聽到,或是在電視上看到的。她連忙給仍在曼哈頓的次英打了電話:學校停課,不必忙著趕回來。“你們那邊落了雪嗎?”她問。

“沒多少,幾寸,現在出了太陽,已經開始化了。正好你來電話,我對你說呀,中國方面有訊息了,表示歡迎。”

“真的?!”

“等我明天回來慢慢告訴你。”

第二天,如真開車去學校時,從家到二○號公路前,要經三條窄路,扭曲難行,因為推雪機還顧不上小街。到了二○號大路,倒是坦蕩蕩的,除了路旁的雪堆得山高,遮蔽平時看慣了的住宅房屋。她微微搖了下頭。去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