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沒燒盡的煤炭顆粒,飄向後面的車廂。孫毅飛眯著眼向前望去,前面車廂是連長帶著三排和後勤人員,列車掀起的強勁疾風,吹得他的軍裝“啪啦啪啦”直響,緊緊貼在身上。

參軍幾年裡,施工中險情時有發生,搶險像平常吃飯中加了道菜,增加點特殊味道,老天爺鬧情緒時,幫助部隊駐地公社大隊救災,也算不上什麼大行動。

看著快速行駛的軍列,孫毅飛心想,這麼快的速度,不到一千公里,明天應該到了。災區現在是個什麼樣?水退沒退?我們的任務是什麼?會在哪裡搶險……?

被稱為鐵道兵專車的黑色鐵皮悶罐車廂裡,顯然剛剛裝運過水泥,還沒來得及打掃,隨著列車震動和風的攪動,水泥粉塵開始在車廂裡瀰漫。

戰士們把雨衣鋪在車廂地板上,頭枕揹包,擁擠著相依而睡。孫毅飛睜著眼躺在地板上,內心的不平靜,使他的思緒,不停地在時空中漫遊。

儘管墊著雨衣,孫毅飛後背的衣服上,還是粘了不少水泥,與汗水攪和在一起,留下一道道印跡。也許是觸景生情,也許是大戰前剛剛接到的重任在肩,孫毅飛想起當兵後第一次扛水泥。

那時,孫毅飛參軍剛半年,只有十六歲,體重比一包水泥還輕幾斤。從小生長在城市裡的他,長這麼大,除了在學校象徵性參加過農村的夏收秋收外,還從來沒有幹過這樣繁重艱苦的勞動。

孫毅飛看著十幾節火車皮,一千多噸水泥,兩百多米一遛上坡的裝卸距離,區區一百來號裝卸人員,心裡暗自叫苦,說不清的惆悵和擔心,塞滿心裡所有空間。平均每人要卸十幾噸,至少要扛兩三百包水泥,來回走上幾十公里。這樣沉重的勞動,讓孫毅飛產生恐懼,他害怕自己堅持不下來,更害怕由此被別人恥笑,永遠抬不起頭來。

前幾趟,他還能像老兵一樣扛著走,漸漸的,水泥變得越來越重,隨著上坡的腳步逐漸向下滑落。硬梆梆的水泥包,從肩膀滑到汗水溼透衣服的脊背上,接著又滑到腰上,腳步越走越慢。孫毅飛只能用雙手託著走,慢慢的兩手也託不動了,好象馱的不再是一包水泥。為了不讓水泥滑掉,他只好把頭低得更低,幾乎貼到地面。狼狽的樣子,自己想起來,都是又好笑又可憐。幸虧有老兵們照顧,不時從他身上接走水泥包,總算堅持到最後。想到這兒,孫毅飛苦澀地笑笑。當然,現在別說是一包,一支胳膊夾一包,兩包水泥兩百斤,夾起來就走。

看來,成長和成熟,必然要經歷些什麼,成功和失敗,也許只在堅持一下的努力中。人的可塑性,大概正是在各種磨難中逐漸練就的。

疾駛了幾個小時,天已大亮,列車在安陽兵站上煤上水後,開始暴露在烈日下。夏末秋初的中原大地,高空中露出寒意的秋風,不客氣的驅走所有云彩,縱容悍日向大地噴發火焰,黑色車廂的外殼,在熾熱陽光下曬得直冒煙。車廂兩側大門雖然全部敞開,仍然無法驅趕鐵皮不斷散發的熱量。

戰士們全副武裝,坐在地板上,汗水從大家前胸後背的軍裝上,不停滲出來,不少人解開風紀扣,拽起衣服,伸長脖子,用軍帽往衣服裡扇風。

孫毅飛雖站在車廂門口,比在車廂深處好得多,可心裡對未知的,想必是艱鉅任務的擔憂,讓他很難心靜,不免增加了燥熱。他解開風紀扣,挽起衣袖,拽了拽粘在身上的衣服,回身看了看大家的樣子,對李中海說:“副連長,太熱啦!叫大家把子彈袋解下來,上衣也脫了吧,別弄得戰鬥還沒參加,先中暑幾個。”

一個戰士脫下軍衣,說:“他奶奶的!什麼鬼天氣?熱死我啦!”他把軍裝扔在一邊,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