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累了,在椅子上歇息時,便放哥哥和我到林子裡去跑。到北京後,若問我對那兩個公園的第一印象,我脫口說出的一定是武侯祠的古柏和望江樓的青竹。如果用今天所謂文化遊的眼光來回顧,那麼在武侯祠裡祖父、祖母間或向我們提及三國人物,應該是內容之一。像許多四川人一樣,祖父熟悉三國故事,也從三國人物的作為中得到過啟發――比如,他當年在西康處理民族關係問題時就想到了諸葛亮:“諸葛亮南征,首先定下一個原則,是‘俱服其心足矣’!後來七擒孟獲而不殺,確有他的見地。” 不過,直到“*”中我才知道,祖父雖然勤於閱讀,但是在這場運動到來之前的幾十年中,他從沒有讀過《三國演義》及其他小說。幾部中國古典文學名著,都是在“*”中消閒讀的。其實,我已經記不起來,我小時候的三國知識,哪些是從祖父、祖母那裡聽來,哪些是從其他人那裡知曉,哪些是自己從小人書上讀到的。三國故事,實在已經成為四川許多地方的“地方性知識”,“有文化的”和“沒文化的”人,講起來都是一套一套的。

2007年,我和妻子、女兒到成都旅遊,經剛剛到成都來過的朋友介紹,住到了武侯祠對面的“夢之旅”旅社。晚上,到武侯祠旁邊的“錦裡”吃小吃,在武侯祠外的街上散步。我和女兒聊起小時候與祖父、祖母在這裡遊園的情景,講到1949年祖父發動起義時武侯祠的特殊作用,講到我的父親即她的祖父在這一帶的一些經歷。夜幕中,我突然感到腳下這片地方對我們這個家庭有著一些不尋常的意義。

武侯祠,是祖父1949年12月9日和鄧錫侯、潘文華將軍在彭縣聯名發出起義通電以後,成都之戰的首當其衝之地。

12月7日,祖父和鄧錫侯將軍潛出成都,脫離虎口,趕到有鄧部駐軍的崇義橋後,即部署部下按起義計劃準備行動。當時,武侯祠駐有祖父的部隊,祖父指示該部嚴加戒備,準備戰鬥。根據祖父的回憶,在準備起義計劃部署西康阻擊戰時,原來給這個部隊規定的任務是:掩護地下工作人員和與*通訊的無線電臺;保護華西壩的廣播電臺和四川、華西兩大學;可能時搶救被特務拘禁的革命同志;根據情況發展配合友軍作戰。12月初,隨著解放軍迫近,成都的特務活動日益猖獗,有的*黨員、*人士和祖父所部在成都城內的工作人員轉移到武侯祠及其附近,在城外繼續活動。武侯祠一時成為軍事、*的一個據點。祖父等人通電起義後,這裡因在成都郊區首先面臨軍事壓力。聚集在這裡的*黨員、*人士有序撤離了。部隊是撤,還是不撤?祖父認為這裡是釘在敵人身上的一顆釘子,多守一天,就能夠多牽制敵人一天,為迎接解放軍的到來就多一天主動,因此指示該部堅守。12月13日,胡宗南部以三倍兵力,附以大炮坦克,向駐武侯祠駐軍發動進攻。經過激戰,終因寡不敵眾,陣地被突破,祖父部下守軍大部分官兵犧牲。

攜遊(3)

想到這裡,不禁黯然。

武侯祠附近當年有一所建國中學,是祖父出資創辦的。1948年底到成都解放這一年多的時間中,父親根據*地下黨的指示,擔任該校的校長。我到成都後,曾試圖打聽到建國中學的舊址,但時間倉促,未能得到結果。

當時代表*地下黨要求父親出任建國中學校長的,是父親在華西大學的同學和好友胡立民。我於上個世紀80年代中期到成都開會時,遵父親囑咐曾去看望過他。他比父親年長,我們稱他“胡伯伯”。胡伯伯在1957年“反右”運動中被錯劃成“右派”,直到“*”結束後才徹底*。後來,他來北京時到父親家裡住過。胡伯伯於1993年去世。父親寫了一篇小文“送信”,記述了他和胡立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