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醫生辦公室內,相對安靜很多。

辦公室的門關著,兩張透視片並排投射到觀片燈上,穿白大褂的中年大夫眉頭緊蹙,看了一會兒,他回頭問:“你是患者家屬?”

沈斯亮站在他身後,點點頭:“是。”

“患者多大年齡?”

“二十五。”

“唉……又這麼年輕。”大夫嘆了口氣,翻了翻血檢報告,低頭在病例刷刷寫著什麼:“胸腔沒什麼問題,骨頭也沒折,驟然撞擊導致的積液,掛點消炎藥靜養就行。但是她這個脊柱挺麻煩,看片子,有轉移。”

“你看。”大夫拿出一根筆,在第二張射線片子臨近尾椎的地方畫了個圈:“之前應該做過一次手術,瘤子雖然沒了,但是恢復的不太好,有擴散現象,而且位置很危險。”

“如果不及時治療,擴散到骨盆,會非常痛苦。”

沈斯亮平靜的看著大夫:“您能說的直白一點嗎,到底什麼病?”

大夫聞言奇怪抬頭看了沈斯亮一眼,推了推眼鏡:“你是她家屬嗎?”

沈斯亮被質問住,長久沉默,半晌,大夫扣上筆蓋,意味深長。

“尤文氏肉瘤。”

“脊柱常發的惡性原發性病變,從病發到體現症狀一年左右,初期是腫脹,會伴隨神經功能損傷,長期下去,會壓迫神經,忽然暈厥,貧血,無力,她家裡有什麼人是因為惡性腫瘤,或者癌症去世的嗎?直系親屬,一般這麼年輕得上這個病的,不多。”

沈斯亮說:“她媽媽。”

“只能說不排除遺傳關係,具體我要看看病人症狀,你最好能把她之前手術的病歷和片子都拿過來,但是實話跟你說,我們這邊的醫療條件針對這個病,沒有先進的治療手段,如果條件允許,還是去大城市再確診一下。”

沈斯亮合上辦公室的門,提著片子出來,站在走廊盡頭很長時間一動不動。

他想抽菸,摸了摸身上的口袋,空空如也。

他轉身下樓,醫院對面就有一家便利店,老闆正窩在收銀臺打電腦遊戲,沈斯亮說:“來包煙。”

老闆頭也沒抬:“什麼牌子?”

沈斯亮煩躁:“隨便。”

胖老闆從電腦中抬起頭,看了沈斯亮一眼,轉身從頭上的玻璃櫃臺摸出一包紅色硬盒的:“二十三。”

沈斯亮從褲兜裡摸出錢:“再拿個火。”

老闆從桌子上拿出一隻打火機,一邊去抽屜裡翻零錢:“遇上難事兒了吧?是自己,還是家裡人?”

沈斯亮用手攏著火兒點著了,抽了口煙,用左手夾著:“怎麼看出來的?”

胖老闆過來人似的,微微笑了笑:“每天來我這兒買菸,蹲在門口抽的我見多了,十個有八個都是你這樣的。”

“跟我說說,我寬慰寬慰你。”

沈斯亮扯出個心領了的笑,蠻苦澀:“這事兒,你還真寬解不了。”

他轉身要走,老闆在後頭嘆氣:“小夥子,別管什麼病,心態最重要,有多少人知道自己不行了得了絕症,隔天就嚇死的,又有多少人心寬體胖不當回事兒就恢復好了的?要是家裡人病了,你得挺住了,你要是垮了,別人垮的更快。”

……

沈斯亮在醫院門口抽了幾根菸,醫院裡跑出來個年輕戰士尋他:“沈參謀,你讓我們這通找啊!”

沈斯亮掐了眼,趕緊站起來:“怎麼了?”

“連長說夜裡路不好走,這邊咱們該幫的都幫了,讓趕緊撤呢!”

“你先去車裡等我吧,我衣服還在裡頭,一會兒就來。”

沈斯亮往醫院大樓裡走,迎面撞上黝黑健壯的男人:“哎,小沈,我還找你呢!裡頭需要咱幫著說的情況都說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