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太清楚,也沒有辦法插手。”

高潔站起身來,她主動拉著穆子昀的手,“表姨,明天你就要走了,讓我請你吃頓晚飯。”

這晚歸家後,高潔已經差不多弄清楚盛豐集團同她的父親高海名下的皓彩文化之間的干係。

在母親攜她背井離鄉後,正是她的父親高海輝煌發達時。其後不幾年他製作了兩部相當有口碑的劇集在臺灣熱播,大賺一票之後組建了這間叫做“皓彩文化”的電影公司,也兼藝人經紀,很高瞻遠矚地做了幾部票房得力的電影。

然,月滿則虧,島內經濟蕭條一年勝過一年,昔日文化繁榮景象也逐漸敗落。為徐圖發展,高海率旗下得力導演和明星闖入正在繁榮的大陸市場,想要分大陸牛市一杯羹。誰曉得帶去的明星空有出眾外貌,本身素質並不高,定力又太差,居然在對岸聚眾賭博當場被警方人贓並獲,並且涉及刑事案件。一時高海投資的三部影片被連累至無法在大陸上映,虧得血本無歸,公司亦處岌岌可危的境地。

穆子昀告訴高潔,“皓彩文化畢竟是做出過出彩作品的公司,團隊素質不錯,他們找上我們談一個電影專案的合作,劇本很不錯,是高海麾下的黃金鐵三角團隊操作。如果落在我的手上,我就直接攪黃了它,讓高海再沒有翻身的機會。可是於直把專案拿了過去,不過評估了三個月,就公事私事夾纏不清,被高海一家打上了主意。這樣一來,他倒是算無意中拉了高海一把。”她一邊講一邊苦笑嘆息。

高潔轉著念頭,問穆子昀,“於直——這個人,算是個怎樣的人呢?”

當時穆子昀面上僵硬一二刻,似有難言之癮的樣子,“講不清楚他。他們家沒人能管得住他,他從小做事情就讓人——難以理解。本來訂好明天機票一起回去,他今天下午突然改變主意,改簽到大後天,說是明天啟程去嘉義,一個人去爬一次阿里山。”

當夜,高潔在床墊上輾轉半宿,無法入眠。

火頭即起,再難熄滅。

閉上眼睛,是亞馬遜的雨林;睜開眼睛,是嘉義的阿里山。

閉上眼睛,是母親病逝前的枯瘦容顏;睜開眼睛,是吳曉慈和她女兒的如花笑靨。

她半夜起來,將剩下的兩隻蓮霧吃完,清潤的汁水不能消解她內心的已被風吹旺的火苗。她盤腿坐在床墊上默默唸禱著母親生前時常念禱的經文。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做如是觀。”

火勢熊熊,她沒有辦法做出如是觀,她沒有辦法像母親在世時那樣將經文唸完。她翻出一隻雙肩包,整理了兩件衣服塞了進去。

她想去哪裡,她講不清,她想怎麼做,她更講不清。有一種莫名的無比黑暗的衝動如同沉重的枷鎖,將她鎖住,將她拖行,令她難以掙脫,她亦不想掙脫。

高潔拉上雙肩包的拉鍊,再度躺下來時,她對自己說,我就去一次阿里山,一切交給命運的安排。

如果命運給她一把利器,那麼她就握牢它。

潔身自愛(18)

阿里山由十八座高山組成,佔域一千四百公頃。高潔坐在天下聞名的阿里山登山鐵路迂迴在山間,全程要經過四十九個隧道、七十七座橋,最後登上海拔兩千兩百十六米的高峰。

衝動的動機,模糊的目的,毫無準備的計劃,在連綿群峰,疊翠山巒,博大地域之間不過成為一個微乎其微的想當然的可能。

這樣跋山涉水,就是為了找到一個微乎其微的可能。這個可能,是塵俗化解不掉的悲哀,可恥可鄙可怨的憾事,教她一直不得安寧。這個可能,既可能是解她心頭之恨的藥,又可能是推她入蠱的毒。

高潔在小火車的終站下車,狠狠地吸了一口氣。她跟在遊客人群中,攀登上塔山。慢慢越過遊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