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呢?

她的告白被拒絕,而當她好不容易用功課麻痺住自己,費勁千辛萬苦從失戀的泥坑裡爬起來,因為自己的成績有起色而感到飄飄然——然後就被殘酷的現實打回了泥坑裡。

老師的話說得很有道理,楊心躍無從反駁。

燕京大學對於她來講,是一個太高太遠的夢——而現在,那個引誘她往前走的「胡蘿蔔」已經消失了,她真的還要繼續走下去嗎?

明明是快快樂樂的放假日,可楊心躍的心情卻因為這場談話跌倒了谷底。她沒精打采地推開了辦公室的大門,踏著飄忽的步子飄了出去。

「心躍!」

清亮的男聲打破了她的茫然,楊心躍如夢初醒的「啊」了一聲,扭過頭看去,只見鍾可就站在樓道拐角處,肩膀上還替她背著書包。

「你怎麼沒走?」楊心躍沒發現,自己在見到鍾可的身影時,原本已經全線飄紅的大盤指數,稍稍往上拉回了一點。

「不是說好了一起走嗎?」他笑。

「要是老師一直找我談話談到晚上,你也在門口等我等到晚上?」她歪頭看他。

鍾可搖頭:「我不會等那麼久的。」

楊心躍「切」了聲,剛想說「男生果然沒耐心」,就聽鍾可說道:「要是再過十分鐘你還不出來,我就打算直接敲門進去,讓老師把你還給我。」

還還還。楊心躍心想,「還」什麼「還」呀,她又不是他的。

鍾可走在她身邊,兩個小朋友肩並著肩。楊心躍個子矮,只到男孩的肩膀,她側頭看他時,只能看到他的下巴與半張側臉。

從她的角度看去,男孩下巴的弧線很好看,乾淨利落,在腮骨處有一個乾脆漂亮的折角,讓他的臉型顯得極為英俊端正。他有著高挺的鼻樑與淡紅色的薄唇,明明是很凌厲的五官,可眉眼裡的溫柔卻讓他整個人的氣質顯得很柔和。

別人眼裡的鐘可,友善又謙遜。而他的溫柔與體貼,全都給了身旁的女生。

楊心躍想拿回自己的書包,鍾可不讓。

「我自己拿!」楊心躍說,「我才不是那些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呢,書包再沉我也背得動。」

鍾可隨手在自己的書包側兜裡一撈,撈出了一盆小小的生石花,塞到了楊心躍手心裡。

「那你幫我拿這個吧,這個也挺沉的。」他說。其實哪裡會沉呢,連盆帶土還沒有半斤重。

生石花小小一株,孤零零地埋在土裡,看起來像是顆顏色詭異的鵝卵石。只是這顆鵝卵石中央裂開一道縫隙,而自那縫隙裡探出一支小芽,小芽的頂端是一個指甲大的花苞。

楊心躍一看那花苞,眼神便亮了:「花劍!這是花劍吧?!」

「嗯。」鍾可點頭,「它快開花了。」

不知怎的,楊心躍忽然想起了繆斯斯同她講過的話——生石花的花朵狀似雛菊,生石花開花時,就像是一朵雛菊頂破石頭,鑽了出來。

而雛菊的花語,是初戀。

……這是一朵,從其貌不揚的石頭身上,旺盛生長的初戀之花啊。

楊心躍覺得手心裡沉沉的,她捧著這朵還未綻放的花劍,幻想著它開放的模樣。

鍾可走在她身邊,一人背著兩個包,卻不顯笨拙臃腫。現在學校裡的人都走光了,走廊裡除了他們的腳步聲,再也沒有別的。

男孩忽然開口:「對了,剛才老師找你談什麼?」

「啊?……哦。」提起這件事,楊心躍放在花劍上的心思一下被拉了回來,她微微皺眉,「還能談什麼,談學習唄。」

「你語氣聽上去不太對,難道老師批評你了?你這次不是又進步了很多嗎。這次終於上了600分,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