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可是樹上全白了,真是銀裝素裹呀。天空也發亮了呢,還有點紅兮兮的,看上去真是美極了。不,應該說是悽美呢。不會是月亮出來了吧?哦,準是雲層散開了,雪的泛光把天空映亮了。真美呀,大自然真是壯美幽深啊,而且每時每刻都在演繹著神奇莫測的奇觀。你怎麼不說話,你在想什麼?

什麼也不想。

那還不趕快穿衣服。

我在想,人真的就沒有命裡註定的運數嗎?三天前剛見你第一眼時,我怎麼就有一種很熟悉、很親切、很依戀的感覺呢?我想我以前一定見過你。

不可能吧?我就沒有這種感覺。

怎麼不可能?完全可能。不在現世,就在前生!當然,也可能是……最近你有沒有到人民商場買過東西?說不定就是在我櫃檯上買的。要不然就是以前,我在學校門前或者就在科技館附近的馬路上見過你,我家住得離這兒很近——嗯,是倉臺街51號,一個大雜院,你可別去那兒找我。我討厭那個地方,都住著些庸俗不堪的下里巴人;大門前的小破巷也擠滿了亂七八糟的小攤點,成天亂哄哄的,所以現在我走後院上下班,改騎腳踏車,不走這邊了。但以前我坐9路公交車下班在藩城門下車,都會經過你們院門口,步行十來分鐘就到家了。你沒有印象不等於我沒有印象。反正我的印象是很深刻的。你長相很特別的,又這麼有氣質。所以我一看見你就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心裡還有點慌慌的。哼!你倒好,說什麼對我毫無印象,氣死人啦。

別這麼說。我的意思是,我覺得在外面碰上你的可能性不大,要知道我借調到科技館還不到一年,在藩城無親無故的,又不太愛動,所以在上下班的時候我都呆在館裡,很少上街的。好了好了,這個話題以後再說吧。快起來回家去,真的不能再拖啦。其實我也覺得這對你殘忍了些。天這麼晚了,外面那麼冷,地上還有雪,你得一個人孤零零地走回去。抱歉的是,我不方便去送你,否則讓收發室老吳頭或者門衛看見就不好了。

我才不怕他們呢。

哎!還是小心為妙。現在的人……我不是說了嗎?我現在是借調關係,就是說,我還不能正式算是科技館的人。要想早一天調過來,各方面就都得特別小心、特別努力才行。這可是國家正規事業單位,想來的人太多了!要是我有點兒流言蜚語的,那就前功盡棄了。

這個雪夜如夢似幻(8)

這個我懂。不過要是我,才不會把這看得太重。澤溪不是挺好的嗎?聽說這幾年鄉鎮企業發展得非常紅火。調不成你還回去當你的老師不也蠻好嗎?我向來對藩城沒什麼好感覺,人老土,方方面面都保守,還自以為是大城市,了不起。改革開放也唱了好幾年了,就是看不出有什麼實質性的變化。前幾天報紙上不還在說什麼反對穿直筒褲嗎?真好玩呢!電視上看,上海北京早就有人穿著滿街跑了,還有許多小屁孩拎個雙卡錄音機到草地上搞舞會。憑什麼藩城人就不該穿直筒褲?對不起,我扯遠了。我想說的是,我從小就想當老師,可惜當不成,萬一你那個的話,我就跟你到澤溪去,也找個什麼小學或者幼兒園——其實我最喜歡孩子了,當年要不是家裡人反對,死腦筋認準什麼國營企業鐵飯碗,我真想過要考幼師的——到澤溪,我當不成正式教師,想辦法當個代辦的總可以吧?

一對上過床的男女,似乎在不經意的談話間回到現實。

一陣突如其來的燥熱,夾雜著某種陰鬱的恐懼,襲上景予飛心頭。許小彗的話裡有一種特殊的意味,讓他深深地皺起了眉頭:這女孩的頭腦實在有點天真呢。中國人是想幹什麼就能幹什麼的嗎?而且,她的性格也未免有些自以為是,總這樣的話,恐怕難以和她對話呢!聽聽她都想到哪兒去了!要跟我回澤溪?我好不容易才有機會出來,這怎麼可能!就是我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