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四個人,我看淨虛那裡最好,他同屋都出去化緣了,就他那裡還空著。”

戒圓再問道:“淨虛?”

淨虛遲疑了一下,拉著戒圓道:“師叔,不是我不收留,只是……”他低聲對戒圓道,“我有點忌諱。”

戒圓道:“忌諱什麼?”

淨虛道:“你看這小子,進了咱們寺裡,又是被卷錢,又是生病,現在剛好點兒住的地方又失火,不是帶了煞星吧?”

戒圓臉上的肥肉一哆嗦,道:“會嗎?”

淨虛道:“您不覺得麼?這小子簡直是喪門星,反正我是不敢沾的。要不然住您那兒啊?”

戒圓連忙揮揮手,道:“去去去,離我遠點兒。那你說怎麼辦?讓他滾……”

旁邊淨明插口道:“讓他住我那裡吧。”

戒圓拍了拍胖了臉,道:“你住哪兒來著?”

淨虛道:“我記得是廚房旁邊那間柴房,你還沒搬吧?”

淨明搖頭,道:“師叔不是說沒空房子麼?我一直住在那兒。”

戒圓想了想,總算想起來了,道:“對對對,那地方離著咱們遠,他煞氣過不來。你讓他在房子裡待著別動,別出來妨礙人。”

江昇平遠遠地聽著,聽他們往自己身上潑汙名,聽他們三言兩語定自己的去留,雙目望天,看向遠處的地平線。

太陽還沒升起,天色就只能這樣黯淡。

但太陽總會升起的,很快。

戒圓打了個哈氣,道:“既然如此,散了散了。淨明,你帶江小少爺去你那邊。”

淨明道:“是。江少爺,你跟我走吧。”

淨明帶著江昇平踩著已經化了大半,髒兮兮的雪地,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側院走去。

一進側院,一股撲面的煙氣嗆人咽喉。院子很小,正面一間房子半牆燻得烏黑,牆角一面堆滿了柴火,另一邊磊著大白菜。兩側各有一個廂房,比一般院子的耳房還要小。淨明開啟東側的房門,道:“進來吧。”

房中很暗,昇平只能隱隱看到一地稻草,似乎角落裡有一床被子,旁邊倒著一個板凳,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雖然江昇平對俗世的家居佈置沒概念,但也看出來這裡實在太簡陋,簡直不像是人呆的。比這裡更簡陋的只有思過崖,但思過崖還佔一個寬敞,整片山峰都是他一人的。這裡是真正的蝸居,一個人住恐怕已經伸不直腿,兩個人住真不知道要如何安排。

淨明見江昇平站在門口不進來,就知道他心中嫌棄,道:“江少爺,你湊活吧。白天我都不在,這裡就是你一個人的地方。”

江昇平嗯了一聲,往前走了幾步,坐在稻草上。

淨明也坐在稻草上,兩隻眼睛亮晶晶的,道:“再過一會兒就天亮了,天一亮,廚房就要生火做飯,肯定睡不了。少爺,你要是不想睡,咱們就坐在這兒聊聊天吧。”

江昇平道:“也好,聊什麼?”

淨明道:“隨便聊聊,寺裡只有我一個小沙彌,我不怎麼和人聊天的。公子你是去趕考嗎?”

江昇平呆了一下,才搜腸刮肚,從知識的某個角落裡想起了趕考這麼一說,似乎他看過的雜書裡,有不少“私定終身後花園,落難公子中狀元”的傳奇,便點頭道:“是啊。”

淨明道:“厲害,你還這麼年輕。可惜沒了盤纏,落難到這裡,會耽誤你趕考嗎?”

江昇平胡扯道:“耽誤就耽誤了唄。反正我不指著這個吃飯。家裡有的是錢,就當出來遊山玩水了。”

淨明讚道:“少爺說得真好,你是濟陽城的人嗎?”

江昇平道:“是。”

淨明道:“你們家鄉什麼樣啊?我從小生長在圩邑,沒見過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