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正開車到程桀家,進屋就聞見濃鬱的菸酒氣。

家裡沒開燈,程桀一個人在家的時候經常會把窗簾都給拉上,不讓一點光透進來。

文正喊了兩聲沒人應,往裡走推開陽臺的玻璃門,果然看到程桀坐在老地方喝酒。

他應該喝了有段時間,桌上擺滿空瓶,菸灰缸裡很多菸頭,手上還夾著一根燃到一半的煙。

像往常那樣,下雨時程桀會坐在陽臺這裡眺望某個遠方。

早晨的風像是從老弄堂裡穿卷而來,涼颼颼的凍骨頭,雨跟著風飄進來落在臉上,煙霧聚不攏,程桀指尖泛著點青白,一動不動凝望著濛濛煙雨。

文正不敢出聲打擾,他其實看不懂程桀,明明看起來那麼灑脫不羈,玩世又不恭,卻會無緣無故深夜喝醉,很多時候坐在這裡抽著煙看雨。

文正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的喜歡看雨,還是在看著雨想著什麼人。

他曾無意間看到過程桀喝醉後濕了眼眶的模樣,撕心的折磨出現在他總是談笑風生的臉上,根本不像平時的他。

文正陪著程桀安靜的呆了一會兒,眼睜睜看著那根燃到一半的煙即將燙到他。

正要提醒,程桀自己把煙滅掉。

吹過一夜的冷風後他嗓音略啞:「有事?」

「……桀哥,今天咱們要去參加雜誌盛典,我是來接你的。」

程桀後知後覺想起來有這事。

「桀哥,咱們過去吧,還得去試衣服呢。」

程桀沒動,也沒說話,握著手機一個勁兒看。

文正急在心裡卻不敢催。

他跟在程桀身邊工作這麼久,當然清楚他現在心情很不好。

雨漸漸落得有些大,砸在陽臺的雨點濺在程桀的手機螢幕,他發給櫻桃的資訊她還沒有回覆,就像沉入大海的石子,總是杳無音信。

而她,也是在這樣的雨天離開的。

上午十一點,國內一線大牌雜誌的紅毯在淮城臨郊舉行。

紅毯從外場鋪到內場,粉絲們早早候場,媒體們也早就架好攝影裝置等待著明星們進行一場精彩的紅毯廝殺。

距離盛會還有五分鐘,粉絲們已經抑制不住的歡呼起來。聲音傳到入場處,文正聽得樂呵,把頭伸出窗外,人群中程桀的粉絲數量和應援海報最多。

文正準備跟程桀形容一下外面的盛況,發覺程桀又在盯著手機看。這樣已經很多次了,從他家到公司,又從公司出發到這裡,他時不時就要看看,好像手機裡有朵花兒似的。

「桀哥,你到底在看什麼啊?」

當然,程桀不可能會說。

他轉著手機躺得更懶,低著眸看那始終沒有回覆的資訊介面,輕敲著手機思考兩秒後,終於撥通那個早就熟記於心的電話。

沒去劇組的櫻桃把時間留出來陪喻麗安,一起準備午飯時,突如其來的陌生電話讓她有些怔。

這個號碼她雖然沒存,可上次接過之後就記住了。

是程桀的號碼。

她其實有看到他發來的資訊,自知怎麼回復都不合適,所以選擇忽視,沒想到他會打來電話。

喻麗安看她發愣,問:「怎麼了?」

櫻桃把電話結束通話,繼續幫喻麗安摘菜:「沒事。」

可沒多久,電話再次打進來。

櫻桃像是沒聽見,若無其事的做著事。

喻麗安停下摘菜的手,「電話響了怎麼不接?」

「沒什麼好接的。」

「是不是程桀打來的?」

出於母親對女兒的瞭解,櫻桃每個反常的舉動都沒有逃開喻麗安的眼睛。

櫻桃輕輕嗯了聲,也沒有避而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