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齡人聰明得多,因此也就更加好玩了。我剛學會說人話呢,就被姑媽們逼著背誦乘法口訣表和唐詩三百首了。背不出來或者背錯了,她們就會拿筷子抽我的手掌心。神童就是這樣煉成的。由此我得出結論:在某個神童的背後,一定有一群兇悍的姑媽。在這些姑媽當中,打我次數最多下手最重的是小姑媽馮江雨。有一回我的爺爺馮青雲問我:乖孫兒,告訴爺爺,三個姑媽中你最喜歡哪個?我毫不猶豫地回答:我最喜歡小姑媽!馮江雨在一旁聽見,摸著我的頭喜滋滋地問:你為什麼最喜歡小姑呢?我這樣回答:如果我不說最喜歡你;你就要打我。 我念小學一年級的時候還不到六歲,瘦得像個猴,個頭也不高。我的同桌張彭比我大兩歲,比我高出半個頭。張彭是我在一年級六班唯一的朋友。我倆住在 同一條巷子裡,一起上學,放學後一同回家。張彭在唸小學一年級時比我聽話多了。我經常變著法子逃學和曠課。那時由於學校教室有限,一年級和二年級都只上半天課。一年級上課時,二年級放假。反之皆然。我抓住學校這個漏洞,經常性的逃學。我假裝記不住學校的上課安排,比如那天一年級應該是上午上課下午放假,我在校外玩了一上午,等到學校放學的時候,在全校師生驚愕的目光注視之下,我揹著書包大搖大擺地出現在校門口。我一拍腦袋,驚呼:唉呀,我還以為是下午上課呢!然後裝出一副愁眉苦臉痛心疾首的樣子,鑽進一年級六班的路隊裡,站隊回家。 我的這一套伎倆很快便被見多識廣的班主任陳老師識破了。在我的記憶中,那時的陳老師是一個滿臉橫肉的青年婦女,扎兩個牛角辮,喜歡把衣服的袖子 捲起來露出粗壯的胳膊。如果再戴上紅袖章的話,那就是一個標準的女紅衛兵的形象了。陳老師對付調皮男生唯一的辦法便是擰他們的左耳朵。她對左耳朵情 有獨鍾,因為她是一個標準的左撇子。我的左耳朵長期處於外力拉扯的狀態下,看上去比右耳朵大了很多。據說左耳朵比右耳朵大,這是判斷你是否是陳老師調教過的學生最為有效的參照物。就像古代的奴隸主,為了防止奴隸逃跑,在奴隸臉上烙下特殊的標記一樣。我就這樣顛三倒四渾渾噩噩地在一年級六班混著;終於迎來了期末考試。數學試卷發下來後,我稍稍瞟了一眼,便發現題目出得很白痴。比如有個價值二十分的填空題,前面寫著一二三四,後面寫著六七###;中間留個空讓你填。我覺得出題的老師如果不是白痴的話,那就是他把我們當白痴了。我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打下課鈴的時候,我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交了張白卷。&nbsp&nbsp

第六章(4)

三天後我去學校領成績單,我的數學和語文都是零分。在班主任意見那一欄裡,陳老師用紅色墨水的鋼筆寫著這麼幾句評語:該生太玩皮了,不愛學習, 考試得零分,智力可能也有問題?建議留級一年。我發現陳老師把“頑皮”寫成了“玩皮”,便從書包裡掏出鉛筆,在“皮”字後面加了一個“球”字。 暑假很快就過去了。趙巧雲帶我去學校報到。陳老師說,你的兒子已經留級了,我們班不再接收。趙巧雲徵求我的意見,我說,媽,我想去實驗班讀二年 級。趙巧雲說,你這孩子大白天說夢話?全校最差的班都不要你了,最好的班會要嗎?我說,試試看吧。 我拽著趙巧雲,來到實驗班的門口。實驗班的班主任沈芳正在主持班會,趙巧雲將她喊出來,說明來意。沈芳看了我那張成績單,大笑,說:馮峰,我出 幾個題目考考你,答對了我就要你。我點頭算是預設了。沈芳說,鋤禾日當午。我說,汗滴和下土。沈芳說,床前明月光。我說,疑是地上霜。沈芳說,野火 燒不盡。我說,春風吹又生。沈芳有些訝異,我趁熱打鐵火上澆油,使出了我的核武器。我滔滔不絕地背誦起了詩仙李白的《將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