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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菊人聽得這一聲“唔”,鼻音重濁,像是帶著哭音,不放心起來,撩開帳子坐在床沿上,讓帳子仍舊垂下,海棠色的帳子把兩人隔在一個小空間裡,一時春意四起。想起上次進這個房間,帳中人也是這般在午睡,自己一見之下驚為天人,使出了潑皮無賴的招數,偷了她的畫,要挾她的父親把她嫁給自己,今日果然達到了目的。這麼一想,心裡一陣得意,嘴角便有了笑容,伸手去扳她的肩頭,讓她轉過身來。
紫菀滿面淚痕地轉身看著他,見他臉上居然帶著笑容,心裡又氣上來。
吳菊人先是一驚,忽又一笑。他笑的是上次來是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生怕驚擾了人,被當成賊打,這次卻可以大搖大擺地走進來,堂堂正正的坐在床邊,名正言順地觸碰佳人。至於佳人為什麼哭,那真的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看著她哭,可以逗得她笑。想到這裡,又笑了一下。
紫菀看他一笑再笑,急怒攻心,半仰起上身,朝著他擱在自己肩頭的小臂一口咬下。吳菊人嚇了一跳,卻不避不躲,任她重重咬落,揚著眉毛看著她。紫菀咬得牙根都緊了,才鬆了口,重又躺下,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心裡愧疚上來,卻嘴硬不肯道歉,拿手帕蓋住了眼睛。
吳菊人看著枕上的人青絲散發,手帕底下一張櫻桃小口微微輕顫,不覺情動,俯下身去輕輕吻住,慢慢加重三分力道,見她沒有異意,又把嘴滑到她耳邊,輕聲道:“跟我回去吧。”
紫菀霎時間覺得天旋地轉,神智不清。既提不起勁來把他推開,也不想把他推開,心想就這樣也很好,很好……臉上像火一樣的燒了起來,紅暈直升到耳朵邊。
吳菊人覺出異樣來,微直上身離她有一臂遠,拿掉她臉上的手帕,看她一臉的嬌羞難當,不覺沉醉難醒。他此前在心中幻想了好幾百遍的溫婉少女,骨子裡卻是個嬌憨活潑、敢愛敢恨的率性女子。時日尚短未知他事如何,這閨房之中必定不會寂寞無聊,卻是一定的。有心想要纏綿一番,顧忌著這是大白天,又是在岳父家中,將心中那份激|情強行按下,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今天得了個好東西,回去給你看。”
紫菀巴不得他不提這個,讓紅暈退去,兀自嘴硬道:“我不要看。”卻又撩起他袖子,去看他小臂上的齒印,好在是隔著衣裳咬的,沒有出血,只有一圈低陷下去的牙印。心中過意不去,拿起手帕把那個牙印包紮起來,再放下衣袖。眼前這個吳三,要當他是外公,那是萬萬不可能,一是他年輕愛玩會胡鬧,和她很對脾氣;二是她本來就不認得外公,因此日夜相對也沒什麼不自在。但真要拿他當丈夫,卻又從心底有所顧忌,到底該怎樣才好,真是難煞了她。不知為何,她心裡還有一分賭氣,爸爸媽媽和夏陽根本沒發現他們那麼寵愛的小黛西變了個人都不知道嗎?可見你們都不在乎我,你們不在乎,有人在乎。這個人又會說,又會笑,又會哄人。心思轉到這裡,臉上又是一紅,別轉了臉不敢看他,起身下床找鞋。
吳菊人笑著起來,替她掛起海棠春帳,到門口叫了喚茶,與她打水洗臉攏頭髮。鸚哥進來道:“老爺說留小姐和姑爺在家裡吃了晚飯才走,已經在花園擺下了。還讓九娘和冒先生扮上了相,要替小姐祝壽唱戲。”說到冒先生,口氣都變軟了。
紫菀聽了,知道吳菊人和曾外祖父不大合得來,回頭問道:“你去嗎?”
吳菊人坐在窗下的玫瑰椅上,道:“岳父留飯,當然要去,何況是你的生辰。這兩天過得稀裡糊塗,我倒忘了這樁事,不然早上就叫廚房準備長壽麵了。”
紫菀道:“吃一天面,我可受不了。中午就是吃的面。”兩人說起慶壽吃麵的,儼然是一對居家過日子的夫妻。
重新勻過了臉,攏好了頭髮,兩人跟著鸚哥到了花園。天近黃昏,時近初夏,花園池塘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