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葉聽了,感到十分納悶:“你不想他們死,乖乖聽話做交換不就行了?憑什麼要我幫你?” 陳濟解釋道:“此一人一物是能夠證明官家並非孝宗親生骨肉的證據。都怪我上次來這兒時喝多了,把我大哥的醜事給說了出來。現在流言到處都是,他才要跟我做這交易,是為了銷燬證據。而我劫持太醫令,原本就是因為怕他把太醫令給滅口了,哪能再送太醫令去死呢?” 桃葉冷笑,不由自主挖苦了陳濟:“一個殺人兇手,還會在意非親非故之人的生死嗎?” “如果不是被逼到極致,誰會願意手染血腥?”陳濟看起來很不忿,言辭鑿鑿地數落起桃葉來:“你將馬耽之死、王玉毀容都歸結成我的錯,可細算起來,難道不是你、我、王老二感情糾葛惹的禍? 馬家二老已經承受了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平心而論,你不同情他們嗎?我會酒後胡言那些話,還不是因為你一直絮叨什麼要站在孝宗、官家那邊,現在太醫令性命受到威脅,難道你就沒有責任嗎? 如今這個難題卻是擺在我面前,是讓馬耽的父母死?還是讓太醫令死?我認為,你有能力救他們,所以才來求你,你竟說出這樣的話。難道因為我殺過人,就不配救人了嗎?” 桃葉有點被這番長篇大論繞暈了,她覺得,她好像被道德綁架了。 她不確定她是不是對馬耽的死、或者馬耽父母、太醫令陷入險境有責任,但她能確定的是,她有能力救這些人。 她望著梳妝檯鏡子中的自己,捫心自問:如果有救人性命的能力而不施救,算不算一種錯? 在桃葉的認知裡,見死不救,當然是錯。 她終於給了陳濟一個肯定的答覆:“我可以幫你這一次,但請你記得,我是為了不讓無辜之人死去,而不是為了你。我對你,從沒有過男女之情,至多也就是曾經把你看作朋友罷了,以後人前人後,你都不許張口閉口說我們如何如何。” 陳濟會心一笑,點了點頭:“丫頭,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太陽落山後,桃葉謊稱身體不適,不想見客,隨後又跟謝承借了一身衣服,女扮男裝,以散步之名從梅香榭後門出來,來到陳濟指定的一片密林,名曰池林。 那時天色稍有些昏暗,池林中杉木密集,又多有池塘,桃葉只得拈著裙子慢行,過了一座橋,她遠遠看到,前方有個女子倚樹站立,此處再沒有別的人。 她感到一陣詫異,停住腳步沒敢繼續前行,卻見那女子向她徐徐走來。 距離近了,桃葉才看清,那所謂的「女子」居然是陳濟! 桃葉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個大男人塗脂抹粉,那妖豔的唇色讓她瞬間聯想到馬戲團的小丑,她簡直要笑噴了。 陳濟見桃葉笑得十分誇張,不服氣地抖動起他那一雙畫得彎彎的柳葉眉:“你女扮男裝,我都沒有笑;我男扮女裝,你因何要笑?” 桃葉立刻收斂了笑容,板起一張臉:“我才懶得笑你,要救人就趕緊的,我還得早些回去呢。” 陳濟便不再廢話,他帶著桃葉,跟一些往五兵尚書府送米送菜的村夫混在一起,進入府內,去看了看太醫令田源,桃葉將田源的樣貌熟記於心。 不多久,他們離開五兵尚書府,返回池林,林深處有一間閒置的竹屋,馬達和幾個一起去劫田源的陳氏族人都在那裡等候著。 這幾個陳氏族人都是年輕後生,與陳濟親緣關係較遠,身份地位是遠不能跟身居高官的陳沖等人相提並論的,卻也想像陳沖等一樣跟陳濟套近乎、靠攏永昌王父子,因此只好先跟著馬達混了。 而馬達原先在永昌聚攏的那些下人,在離開永昌時都被編進了永昌的迎親隊伍裡,如今在驛館中受司修和徐慕管制,呼叫多有不便,也就暫且接納了這些獻殷勤的陳氏之人。 在竹屋中,陳濟將那份記錄了孝宗之疾的醫案拿給桃葉看。 桃葉於是找來兩根木棍,將綠血滴在上面,命令一根木棍幻化成太醫令田源、另一根木棍變成醫案。 陳濟親眼目睹這般法術,歆羨不已。 但木棍畢竟是木棍,即便幻化出與田源一模一樣的人形,也是不能說話、不會走路、連眨眼都不會的木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