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的水,更何況他其實根本就沒見過這個李顯,當然也不知道他為自家姐姐做了那許多。而李顯這人,面對皇親貴胄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唯獨碰到若水,便舌頭打結腳底灌鉛的,當然更不可能主動上前搭話了。

兩人就這麼華麗麗的冷場了,帶著一大幫子面面相覷的書生們,大家一起大眼瞪小眼,場面說不出的滑稽可笑。

〃李公子,這裡是紋銀五百兩,還有四樓〃問鼎閣〃的邀請函,請問,公子選哪樣?〃

就在場面已經莫名尷尬到了極點的時候,一個打扮的如同管事般模樣的中年男子,雙手捧著一個用紅綢布蓋著的木盒,從狀元樓中走了出來,正站在李顯的身旁,恭恭敬敬地問道。

李顯慌忙將視線收了回來,看向了自己的身側。

這狀元樓的規矩他一直以來都是知道的,能對上這懸空絕對之人,或有五百兩的賞銀,或是得到一張〃問鼎閣〃的邀請函。

前者就如字面上的意思,而後者,便是說那看上去只有三層的狀元樓,實際上卻有著一層面積極為狹小,但是有著最為奢侈豪華,外眺風景也最為秀美的〃樓外樓〃,那便是隻有對得上那懸空絕對之人,才有資格登上去的〃問鼎閣〃。

在問鼎閣上,據說能望到橫穿郴州的錦羅江。江水滔滔白浪滾滾,配上那萬里河山始於足下的壯麗景色,是人間的極致享受。然而,那也僅僅就是享受而已,除了一壺喝完就沒了的頂級龍井,便就只有那一片只能望在眼中記在腦中卻又帶不走的景色,等從那問鼎閣上下來之後,便只剩下兩手空空了。

也可以說是,登上問鼎閣,就是花了五百兩銀子看了一場風景而已。

若是依著他之前的執拗性子,這樣靠著對些楹聯之類取巧之事來賺取銀錢和名聲的做法,本就是一件有辱斯文的事情,若不是有特別的原因,他是寧願一輩子窩在山上靠砍柴度日,也不會選擇跑到這狀元樓來大出風頭。

對於寒門舉子來說,五百兩銀子已經足夠支付上京的盤纏,甚至在京中上下關係的打點上,也能起到些微的作用。而作為寒門中的寒門,李顯本就打算著取這五百兩銀子,全用做上京趕考的路費。

前些日子花點坊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若水失蹤之事更是搞得整個縣城都無人不知,李顯也是這湘南縣人氏,自然也得知了若水因得罪了某些不該得罪的人,而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報復這件事情。

他這一生中,都從未像那一刻般覺得自己如此沒用。

無權無勢,即便心中想找她,想幫她,想的幾乎都要發了瘋,卻只能呆在家中一遍遍的轉著圈,除此之外,便什麼也做不了了。

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他已經不想再今後的歲月中再一遍遍的嘗試了。

今日的若水已經不是昔日那個只會每天早上挎著竹籃趕早市的小丫頭了,她一個拍賣會的點子就能救活頹廢了多年的花點坊,她的進退有度不卑不亢,也曾得到過王爺的青眼相待,她還能與四品地方大員相交至深,竟能讓人家放出了軍隊將士滿城尋找她的下落。

她在一步步的往前走著,而他,卻始終在原地踏步。

直到他突然發現,自己所能做的那些替人佔佔攤位的小事,早已不是自己心上人現在所需要的了,心中的無奈與屈辱,這才終於讓他肯放下自己執拗多年的自尊,前去爭那在天下讀書人眼中都歆羨無比的名頭。

他不想再這麼碌碌無為下去了,即便是隻能守護,那也要有能夠一直守護下去的能力啊!

可是現在呢……

他最心愛的人正站在他的對面,拿眼瞧著他,看他是怎樣用滿腹的經綸,去換那被他自己都視作糞土一般的銀錢。即便是他的心中早已有了千種萬種不得不拿的理由,卻始終無法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