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驚奇地發現自己居然想起了單惟一那張緊張兮兮的臉。想,也是一秒的時間。成功下床從冰箱裡拿出瓶酒,倒上一杯,淺淺地抿著。

後來,就睡了。上海這座城市來太多次,多得他懶得欣賞對岸浦東的夜景。不就是幾幢樓,幾盞燈,一條江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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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洵有情兮,而無望兮(三)

翌日,寧檬先去了“恆隆廣場”。國際上的大品牌,這裡都有。服裝首飾即使在減價期間,價位依舊令人咋舌,因此這裡永遠都是平靜和優雅的。寧檬咬緊牙關給自己買了條打折的裙子,像小禮服似的。為了這條裙子,她特地配了雙鞋,乳白色的鞋身,金身的鞋跟。

中午時,她又去打理了下頭髮。一頭烏絲,儼然如洗髮水的廣告般。

六點,她坐在鏡子前。淡淡地掃一下眉,塗一點睫毛膏,抹一層粉底,用淺色的眼影,亮色的唇彩。這樣的妝容,乍一看沒什麼,但非常耐看,越看越有味道。

站起來時,寧檬確信她是美麗的。

成功來接她,開了輛銀白色保時捷,不知找誰弄來的。豪車、靚仔,有如韓劇裡的經典鏡頭。

她朝他走去,不快,也不慢。她的唇很滋潤,眼裡蘊著一絲笑意,很柔很媚。她的臉也似閃著光珍珠般溫潤晶瑩。

“哎喲!”樂極生悲,沒提防前方有級臺階,寧檬腳扭了下,倒沒太狼狽,就是鞋前蹭了一塊皮。寧檬那個心疼,臉上立刻就不太掛得住。

“很疼麼?”成功開啟車門,小心翼翼地扶著她進去,體貼地替她繫上安全帶。

寧檬低頭揉著腳踝,笑得勉強,“一會就沒事了。”

“今天,很美!”成功還算有良知,沒忘記讚美一下。

寧檬翹著嘴唇笑,俏皮的,幸福的。

他們去的地方在外灘,是個咖啡館,叫“似水年華”。寧檬訝異地環視著這個充滿默片時代奢華之氣的咖啡館,她以為他們會去西餐廳或某個連鎖的中餐廳吃晚餐的。

成功把車鑰匙扔給泊車小弟,在前面領路,“成瑋從不吃晚餐的,我們就喝杯咖啡好了。稍晚,我帶你去吃夜宵。”

寧檬暗暗叫了下苦。她忙著收拾自己,早飯、午飯加起來,就吃了塊麵包,這會,餓得前心貼後背。

成瑋已經到了。

成瑋穿了件形似布袋的寬鬆裙,典雅的菸灰藍,亞麻面料,腳上一雙駝色的平跟鞋,頭髮紮成一束,隨意搭在身後,沒有一點脂粉,沒有一件首飾,但那從骨子裡溢位來的雅緻與高貴,倏地讓寧檬就相形見絀。

成瑋的目光輕輕巧巧落在寧檬蹭皮的鞋頭上,然後朝成功投來質疑的一瞥。

寧檬立刻感到腳指頭火辣辣地燙。

咖啡館的一角,燈光明亮地瀉下,照亮一八角桌,一高背椅。那裡有個長髮女孩在吹長笛。那旋律,從高高的天花板上勻稱落下,灑在四周,彷彿是那些讓夜顯得格外幽靜。

“請坐。”成瑋溫和地朝寧檬笑笑。

溫和這個詞,用在長者身上,那是慈祥,如果是同年齡的人,那麼就代表對方在身份、氣勢上高了不止一個臺階。

寧檬侷促地絞著十指,心慌亂地砰砰直跳。她從來沒有這樣忐忑過。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成瑋點了大吉嶺紅茶,白色茶杯裡盪漾著好似威士忌的金紅色。

成功要了藍山。侍者問寧檬點什麼,寧檬腦中像剛被洗劫過,“和他一樣。”她看了看成功。

成功悠然地蕩起雙腿,他很享受這裡的懷舊氣氛,啟發人想入非非。

“我是諸航的同學。”寧檬吃力地平視著成瑋。她以為諸航是一張燙金的名帖,豈不知這實際上是成瑋心中的一個隱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