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中,幾個紅色的塑膠袋被風鼓起來,越飛越高,最後停在蜘蛛網一般的高壓線上,幾隻烏鴉停在上面,淒厲的叫聲比滿大街的汽車喇叭聲還刺耳,滿天的烏雲像鍋蓋一樣壓在頭頂。不時被刺眼的閃電撕開一道可怕的裂口。

劇場臺階下面,俄羅斯國家舞蹈團的巨幅海報被狂風掀起來,狠狠的砸在地上,又被風颳起來,摔在棚邊的鐵柵欄上,刮開了幾道大口子。幾個奔跑的人停下來,撕下海報當雨布了,我爹也撕下一塊,頂在頭上奔跑。

幾輛停在路邊帶篷的三輪摩托車被大風掀起來,又倒在路邊的汙水溝裡,緊接著又是幾道刺眼的閃電,轟隆隆的雷聲像火車一樣從天邊滾過來,把這個死寂沉睡的小縣城驚醒了,滿大街的人開始奔跑,豆大的雨點砸在地上,冒起一股黃煙。

雨越來越大,越來越密,燕舞的背上開始冒著熱氣,一會兒,大雨就一桶一桶地淋在頭上。街邊汙水溝裡的黑水和黃色的雨水攪和在一起,夾雜著橘子皮、蘋果還有白菜葉子,嘩嘩的流淌。

汽車喇叭聲響成一片,一輛拖拉機陷在水坑裡,不能動彈,伸的老高的煙囪還在突突地冒著黑煙,街邊的屋簷下擠滿了躲雨的人,我爹和燕舞奔跑在停止的車流中,就像是一場賽跑,滿大街的人透過雨幕,瞪大眼睛觀看。燕舞的鞋子跑掉了一隻,順著水流漂走,最後和垃圾白菜幫子混到一起看不見了,燕舞只顧跟著我爹跑,不知道是沒發現還是顧不上腳上的鞋。

跑回大棚的時候, 大棚塌下一半了,幾個柴禾棍拉著大棚的繩子,就像跟旋風拔河比賽,大棚搖搖晃晃,富貴坐在駕駛室裡,把頭伸出來,指揮著那幾個柴禾棍拉大棚,彩霞也撐著把紅色的摺疊傘站在車邊指手畫腳,一陣風過來,把那把紅雨傘吹翻了,張開的像一朵瘋長的毒蘑菇!彩霞丟了傘,爬到富貴的駕駛室了。

馬三還是在打樁,我看他就是打樁的命,在雨中,他揮舞著鐵錘,一錘一錘的往下打,那根和他身高一樣長的鐵樁終於被深深地打進地裡,燕舞把我丟在地上,在我爹的指揮下,把那根固定大棚的主繩牢牢地綁在馬三打下的鐵樁上。

大棚不再搖晃了,暴雨也就停了,一道彩虹跨在大棚頂上的天空,太陽從雲裡爬出來,發出耀眼的光,把大棚照地閃亮。

麻么妹和那幾個柴禾棍跑在大棚外看彩虹,腿上,身上全是黃泥,大家嘰嘰喳喳地,一臉的興奮,完全忘了剛才的緊張。

我爹說,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晚上可能還有大的暴雨。要大家趕緊進棚,有重要事情要宣佈,麻么妹和那些柴禾棍極不情願的跟著我爹進了大棚。

我爹說:“大家抓緊時間練習自己的節目,這次我們要進劇場演出了!”

大家一聽說要進劇場演出,都很興奮,跑了這麼多年的大棚,還沒有在劇場演出過呢,彩霞興奮得扭了起來,麻么妹絕對不會輸給她的,他們較著勁呢。馬三扯起嗓子開始嚎叫他的新歌曲了,他說進劇場要唱這首歌。

你就象那冬天裡的一把火;

熊熊火焰溫暖了我的心窩。

每次當你悄悄走進我身邊;

火光照亮了我。

你的大眼睛;

明亮又閃爍。

彷彿天上星;

是最亮地一顆;

你就象那一把火

……

燕舞都興奮得跟著扭起了屁股,大棚裡,比外面還火熱。

三鹿嬰兒,二十

暴雨真是說來就來啊,我爹說的一點都沒錯。

太陽還沒下山,烏雲就先上來了,我爹跑到大棚外,眯著眼睛看了看天邊,回來叫來富貴,吩咐幾句,又把燕舞拉倒大棚外,跟燕舞交待了一陣,燕舞回到大棚又把我裝進口袋,遞給我爹,我爹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