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安之若素的房間裡的一切。房間裡沒有人。 她在腦子裡對那個人說: 聲音無非是一種哲學罷了。 幾天來,寂旖每一次登樓梯,都感到秋天向她走近了一步。那涼意和空曠感是從她的光裸的腳底升起的。這感覺正像有人說“人的性格是由他們的早晨決定的”一樣,無法解釋。 然而,秋天的確是從她的腳趾和手指開始的。青藍色的血管從她的手和腳的膚面收縮起來,隱進|乳白而透明的肌膚,手背和腳面的骨架縫跡嶙峋鮮明起來。於是,九月的秋天就這樣來了。 在樓梯二層的視窗外邊,有一個橢圓形平臺,那平臺向空中筆直而憂傷地延伸,格外遼闊。這裡本來沒有花香鳥鳴,可是,有一天,一個英俊的少年安詳而平展地躺在上邊,他雪白的額頭在冬日的冷風裡因孤獨而更加蒼白,他的膝蓋像個被遺棄的嬰兒的頭骨在晨風裡微微搖擺。 起初,寂旖小姐看見他的時候,以為那是一個貪玩的少年在睡覺。可是,樓道里猛然而起的喧譁、混亂的腳步聲,以及熙熙攘攘的議論聲,使她警覺起來。 樓梯下邊上來四個粗壯的男人,他們一邊低語著:“快把那個死孩子抬走,趁太陽還沒有升起來。”一邊粗粗地喘氣。 寂旖這時才驚駭地發現,那少年的睫毛像一彎凝固的陰影,一動不動地垂掛在眼瞼上,一綹秀髮在他青白的臉頰上如波浮動,他卻毫無感覺。僵硬的手指彷彿要抓住什麼那樣,垂掛在胸口,那手指不再醒來。 “小姐,請讓一讓。”樓下的男人們上來了。 寂旖從視窗讓開身,沒有驚懼,也沒有感到不可思議。她沒有向抬屍人提出半句疑問。他是怎麼死的?自殺?為什麼?這些並不重要,彷彿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她的心裡這時卻纏繞著一個古怪的念頭:那少年死去的大腦還能否夢想? 在她的邏輯裡,死人與活人就是因這個來區分的。她總是害怕自己有一天像街上那些混雜在人群裡走動的死人一樣,失去夢想。 寂旖只是眼睜睜平靜如水地在一旁看著四個男人像抬一根木棍一樣,把少年僵硬的軀體從平臺上那扇窄小的視窗傳遞過來,兩個男人在窗外往裡送,另兩個在樓道里穩穩接住。寂旖第一次如此近逼地看到一個死人。她很驚異自己的平靜。 一個抬屍人說:“這孩子從十三樓光禿禿的視窗探出身體,掉了下來。” 寂旖尾隨著四個抬屍人慌亂而急促的腳步,向樓下移動。 “他從視窗探出身體幹什麼呢?”她說。 “也許是想夠什麼東西吧。”另一個抬屍人說。 “夠什麼呢?外邊除了空蕩的天空,什麼全沒有。” “誰知道。天空只有鳥在飛,在唱。”年歲最老的男子說。 “難道那孩子在模仿一隻籠中之鳥?”寂旖無聲自語。 模仿一隻鳥!模仿 她忽然站住。她的心被一種模糊的東西擊中。 寂旖折回身,重新上樓。 當她再次經過二樓視窗那橢圓形平臺時她驚呆了: 一群麻雀灰黑的翅膀,驚濤駭浪般地浮動在陽臺上,平臺上的上空比城市裡其他任何地方的上空都要湛藍,雨水剛剛洗滌過一樣。當麻雀們陰影般飛翔起來之時,平臺上忽然綠草茵茵,綻滿花朵,變成一個燦爛喧囂的花園。 搖晃的雲昏昏沉沉,寂旖感到整個宇宙混沌未開,卻已經死去。彷彿全人類的哈欠佈滿天空,靛青色的菸圈在空中閃爍。 是鳥雀們翅膀扇動的迴音,引來那憂憂怨怨、娓娓道來的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