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子抬起水光瀲灩的杏眼,頗有深意的看著輕寒。

輕寒柔聲低語:“這些年積攢了一些,我用錢的地方不多,都存在銀行,明天一起去取出來,以後我們的小家就由雅子搭理。”

雅子的杏眼水光更深,微微低垂眼眸,原本就細軟的聲音如同泉水叮咚,溫涼歡喜。

“好。我會努力成為輕寒哥哥的賢內助。”

輕寒愉悅的笑了,低沉渾厚的笑聲如暮鼓晨鐘。

1937年六月底,一年中最為蔥綠的季節,空氣中散發著令人焦躁的酷熱,後半夜微涼的風也吹不散的躁動不安。這樣的季節,很難讓人生出迤邐的情愫,心已如鐵的輕寒感受不到難以抵擋的酷熱,心底一片冰涼的輕寒,攜未婚妻雅子啟程回鄉。

進鄉情更怯,氣笛長鳴,北平越來越近,往事如潮水般湧來。

輕寒站在車窗前,看著近在眼前的風景。一望無際麥田從眼前匆匆滑過,遠山近水的記憶似乎就在昨天,鬱鬱蔥蔥的樹枝在藍天白雲下舒展。

輕寒深若寒潭的雙目中蘊藏著難以敘說的情意。北平,我的故鄉,多年不見,你可曾記得我?

輕寒提著笨重的皮箱,雅子穿著奉天老字號老師傅做的淺色旗袍,挽著輕寒的手臂,兩人隨著人流走出車站。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輕寒依舊一眼就看見了石頭熟悉親切的身影。

石頭揮著手臂大聲呼喚:“大少爺,大少爺,這裡,這裡。”

自以為堅強的輕寒瞬間淚目,石頭眉眼間酷似小丫頭。

輕寒幾乎是拽著雅子往前跑,石頭也第一時間就看見了輕寒,擠開熙攘擁擠的人流,拼命往輕寒這邊跑。

兩人在距離幾步的地方同時停下腳步,喘息著盯著彼此。

石頭大喊一聲:“大少爺,真的是您。”

輕寒扔下笨重的皮箱,幾步撲過去,緊緊擁抱石頭。

“石頭,石頭,是我,是我。”

“大少爺,大少爺。”

“對不起,對不起,石頭。對不起!”

石頭哇的一聲哭了。

“大少爺,您終於回來了,回來了。”

“對不起,對不起,石頭,槐花……”

“大少爺,不怪您,這都是命,這都是妹子的命啊。”

“石頭,你好!”

兩人的激動被雅子清脆的聲音打斷。

輕寒眼底閃過不耐和冰冷,慢慢推開石頭,故作溫柔的介紹:“石頭,這是雅子,你見過的。”

石頭不捨的鬆開輕寒,敷衍著點點頭說:“雅子小姐好!”

打完招呼,石頭就對輕寒說:“大少爺,老爺太太在家等您呢。”

輕寒艱澀的說:“是我對不起父親母親,枉我為人子,卻不曾在膝下盡孝。”

“您回來,老爺太太高興的很,自接到您的信,見天兒的盼,總算把您給盼來了。”

說話間,石頭提起皮箱,此時的輕寒歸心似箭。

三人很快上了車。北平,一如當初,皇城恢宏的建築群似乎近在眼前,金碧輝煌中隱隱透著蕭瑟。

此時的輕寒已經冷靜下來了,側臉看著雅子問:“我先送你去一郎的官署。”

雅子點點頭說:“也好,改天我再去拜見輕寒哥哥的父親母親。”

輕寒溫柔的笑著說:“父親母親做派老套,總是依著老規矩。不過雅子也不必擔憂,父親母親最是疼愛於我,一切都交給我。”

雅子乖順的點點頭說:“我聽輕寒哥哥的。”

石頭黑著臉開車,眼底閃過痛苦。

輕寒無視石頭的陰沉,淡淡的說:“石頭,先去一郎的官署。”

石頭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