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鐵芳真是“事定思痛”了。他的身上倒是沒有甚麼重傷,心中卻又十分悲慘,幾乎流下淚來,說:“我也是一時大意,中了他們的計,被他們困在洞中,可是又無意之中遇見了我的師父蕭仲遠,是他出的計策,叫我用火燒燬了堵在洞口的木頭,我才逃出來。但他卻沒有出來!……”說到此,鐵芳的眼淚不禁流下。

春雪瓶只是點了點頭,毫不介意的樣子。這時,那在地下趴著的呂道海,就摸著了他的鉤,忍著傷想要爬起來。春雪瓶又抽出兩枝箭,檢在弩弓上,轉身就一箭射去,那呂道海就又趴伏在地。

坑谷裡,那鮑坤還帶著呻吟喊叫,雪瓶向下也射下一箭,下面就也不言語了。

鐵芳反倒驚得止住了眼淚,把師父瘦老鴉從腦裡拋去,而發怔地望著春雪瓶,心裡卻不大滿意,想著:她也未免太殘忍了!我母親玉嬌龍的手段便向來是這樣,這可實在不大對!遂不禁嘆了口氣,就說:“他們已經愛了傷,何必再射他們呢?”

雪瓶卻作著怒容而不語。鐵芳又含著懼意間說:“現在,我們往哪裡去呢?是回到涼州共尋黑山熊嗎?我想黑山熊可未必敢往涼州,因為他的兒子吳元猛也護庇不住他。”

雪瓶又微微瞪了鐵芳一眼,就說:“用不著你來管這些事!這是我一個人的事,黑山熊是我的仇人,與你……”說到這裡又叫了聲“大哥”,說:“與大哥無干,……我走了!”她上了馬往對面的鎮上走去。

鐵芳向那面一看,一陣山風“呼”地一聲,吹來一些細碎的冰屑,打得他的兩眼是又涼又痛,他閉了好大半天,才睜開。但是向那邊再望時,春雪瓶人馬的影子早已經沒有了。他遂也趕緊去車了馬,往嶺上走去。身後冰雪層層,山嶺無數,那鬼眼崖裡的眾強盜卻沒有一個再出來。

眼前也是山峰重疊,爬過一層又一層,又來到了那惡蟒坡的所在。就看見往上去的道路上印著一個個的清楚顯明的馬蹄印兒,而且是才留下的,可見春雪瓶是已經騎著馬由此上去了,自己也只好往上去走吧!

於是他就牽著馬,一步一步,小心謹慎地時時恐怕由上面跌下來。他的精神又是十分疲憊,好不容易方才爬上了山坡,心中卻覺得痛快些了,喘了喘氣,就轉過了一道山口,而跨上了馬,縱馬一直出了山口。

眼望著風沙滾滾的茫茫大道,心裡忽然一寬,就循著道路,催馬飛馳,心中卻發著冷笑說:“春雪瓶!你雖已在先出了山走了,但我這馬就不能趕上你嗎?”又想:“黑山熊的事情她叫我別管,但我也得再告訴告訴她,那金大娘確實就是方二太太,也就是她的生身母!……”

馬緊緊走,天色已過午了,他沒用飯,但也不覺得餓,他一夜未睡,此時居然不像剛才那樣疲乏了。他胯下的鐵騎一到了平原,就越發頭昂鬃抖,如活龍似的,“踏踏踏踏”蹄聲如雨,跑出了十餘里地仍然沒看見一處村落,可是已追上了春雪瓶了。同時驚人的事又出於眼前,眼前是刀劍的光芒閃閃,人馬翻騰,原來是吳元猛率領著一些人已追來了,正遇見了春雪瓶,有人就驚喊著說:“啊呀!……這就是那個小差官!”

又有人說:“她原是個女的!曖呀!她就是春雪瓶呀!……”

雪瓶卻連劍也不拔,只拈出來弩箭“嗖嗖嗖”一連射得三四個人落了馬,五六個齊都轉過馬驚慌逃命,七八個兇悍的人卻齊舞刀棍一齊撲來。春雪瓶這才抽出雙劍來迎殺,她的劍法精練,使得別人只能看得見是閃閃的寒光,如白鴿子在眼前亂飛似的,但又都眼花手亂,無法招架。只見她又砍了幾個,其餘的亦皆四散逃奔。

吳元猛一臂已於昨夜負傷,一臂卻用力揮著單錘,向著春雪瓶打來,說:“忘恩負義的丫頭,難道你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