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有王法,這邊,像你這麼本本份份的人真不能走,跟著他也不行。這地方跟咱們東邊完全兩樣。”

韓鐵芳又長長地嘆了口氣,心中實在猶疑不決,自己並不怕甚麼強盜、鬼、狼,而是受不了這種神秘的氣氛的壓迫,心裡太急得慌。再說,將來見了病俠的那個親近人,那到底是怎麼個人呀?要是人事不知,連一句話也不懂,或是大盜,縱使那人願意跟我去報仇,我可也不敢領教。又想起病俠剛才流在自己身上的淚確實可疑,那確實是一種可憐的淚。好,等他明天病好了一點的時候,我非得叫他說真話不可,這樣我是不能再忍耐了。病俠此時在旁邊喘息,微咯,屋裡的人又都打起了鼾聲,氣味更為難聞。而外面的那負傷慘呼的人也大約是死了,再不作聲。夜風呼呼的吹著,景況愈為嚴肅。

韓鐵芳臂下壓著寶劍,也不由得睡著了。

次日,外面的光線由窗戶射進來,將屋中的神秘恐怖的景象掃去了一半。店主人趴在牆邊,獗著屁股直哼哼,像生了病一般,已經起不來了。兩個小夥計忙著去開門,去給客人們燒水。客人們都向病俠來道謝,有的且跪著叩頭,還有送禮物的,甚麼幹鰻頭,乳油餅,磚茶,羊尾巴,小洋刀等等。

病俠只接受了一些乾糧和兩個羊尾巴,一條牛皮口袋。然而他也拿出來碎銀及小額的珊瑚珠送人,作為交換,他並不白要人家的東西。

那徐客人也把店錢給了小夥計,背起了他的貨色兒要走,並由包兒裡取出來幾樣藥品,甚麼“萬應錠”,“狗皮膏”,“冰片散”,說:“往西邊去沒有藥鋪,有病就沒法子治,送給你這藥,防備看點。咱們後會有期!”韓鐵芳連聲道謝,徐客人拱拱手走了。其餘別的客人也都各拿著自己的行李,抱著鞍韉,先後出去,有的上馬,有的騎駱駝,馬在叫喚,駱駝鈴鐺在響,都走了。

韓鐵芳抖抖衣服上沾的乾草,出了屋,走了十幾步,只見青朗朗的天空,翠翠瑩瑩的遠山,綠茫茫的大地,熱騰騰的太陽,這無限曠野的風依然滾滾地吹來,挾著著草的氣息,但也帶著細砂。昨天受傷慘叫的強盜已然不見了。這麼大的地面,除非有人來救,是決不會爬走的。韓鐵芳打了一個冷戰,心說:說不定昨夜這裡真有野狼過去,拿受傷的強盜果腹啦吧?回首再看,兩間上屋,後面一個圈牲口的地方,牆壁得倒比屋子還高,還另外開著一個樹枝釘成的門兒,倒挺結實,在黃土牆上還拿黑灰寫著:“君子老店,過路平安。”寫得既沒有別字,而且還整齊,可見這裡也必時有漢族的讀書人來往,這原不是多麼荒僻的地方,自己新來到這裡,所以看著一切都覺奇異,昨夜自己也是太膽小了,其實狼、強盜,又何處沒有?自己若因此便畏縮,便想回去,豈不惹病俠輕視?何況,我還要到底看看他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此時那一個身材稍高一點的小夥計,光著屁股一身泥,瘦得跟個沒毛的麻雀似的,睜著兩隻紅爛的眼睛來望著他,問他:“走不走呀?你跟大王爺走不走呀?”韓鐵芳真沒料到病俠一走到這裡竟成了大王爺,這個“大王爺”究竟是個尊稱呢?還是由畏懼而生的對他的一種稱呼呢?韓鐵芳不由呆了一會兒,便點點頭爽直地說:“走!我們這就走!你給我們備馬去吧!”他回身又進了屋,此時屋中的氣味倒不再那麼難聞了,另一個小夥計嚇得躲在門後邊,那店主人在地下趴著直衝他叩頭,訴說昨晚的那群強盜不是他勾來的,央求韓鐵芳跟病俠說說情,臨走的時候別要他的命。

韓鐵芳就向他擺手說:“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