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被這些盜賊殺了,其實沒有甚麼,不過就覺得他們死得更冤了,況且母親趴在沙漠中豈能瞑目,春雪瓶只怕也要傷心的。想到了春雪瓶他又不禁發急,心說:春雪瓶為甚麼不來呢?……到深夜,倒聽見門外有人說話了,並且拉開門,探進來老君牛張伯飛的那副惡臉,並見他拿著晃晃的刀被兩個看守人給擋住,兩人又幾乎打起來,後來張伯飛才悻悻然的走了。

寒風吹了一夜,次日清晨的時候,天氣更冷。這時黑臉鬼程三就早已起來了,他先穿上了一件平日不常穿的緞面羊皮襖,青綢棉馬褂,騎馬進城先拜訪了知府衙門的李文案,然後便回來。這時扳倒山陶俊已命人將兩輛驛車備好,那個土鰲老九雖已收拾好行李,可是他又說痔瘡發了,坐不得車也騎不得馬,鐵葫蘆胡虎就端了他一腳,說:“你就是爬著走,也得跟我們到長安去。”

鐵葫蘆胡虎就把他的酒店暫時叫人經營,他也要跟著走這一趟,到長安還得玩幾天呢。這“星辰堡”,程三全託付了銀霸王,銀霸王他不能不傲然笑著連說:“沒有事沒有事,你們放心吧!你們走後這裡若是再出一點事,那就問我,就是春雪瓶來了,咱也一點不怕!”

其實這是大白天,四邊都是他們自己人,春雪瓶連影兒也沒有,他又沒見過,可是他的心就已“咚咚咚”跳得跟打鼓一般的了。

那邊土鰲老九又握著屁股,皺著眉說:“我這痔瘡實在要了我的命啦!上路既難辦,在家裡看家我也還是不好受。”

程三卻拿著一串鑰匙嘩嘩地響,帶著幾個拿繩子跟鐵鏈、刀、棍的壯丁到了鎖韓鐵旁的那間屋內。他又拱手說:“朋友!已到時候了!咱們該走了!給點面子!”

於是他令人將鐵芳的兩臂向後倒剪,用麻繩綁上。張伯飛也在旁邊了,還給此主意,嫌綁捆得不算太緊,又將鐵芳的雙腿用較輕的鎖鏈絆上,程三親自對準鑰匙開了那連著石樁的大鎖頭,又給鎖在鐵旁的腳下,就跟腳鍊似的。

鐵芳的臉色都氣白了,可是仍然不發一語,就憑著人連抬帶架給弄到門外的車裡去了。這裡黑臉鬼留下那個鑰匙,將其餘的一串都親至裡院交給了那渾身素服,掩面哭啼的“七太太”。他又到解七的棺材前去辭靈,還乾號了兩三聲。

大家用飯畢,這才走,而他們走了之後不多時,老君牛張伯飛騎著馬攜著刀也急追下去了。及至追上了前面的車馬,他可又隱藏起來,他不跟那些人在一起,因他想專等他們疏忽之時或是他們住在店裡睡熟了之時,他就再去結果了韓鐵芳的性命。

此時雪後的大道,遍地又是冰跟泥水。程三率領的兩輛驟車,頭一輛車上坐的就是程三,雖穿著便衣,可是車裡預備著一頂紅纓帽,平常不戴,非得用午飯和傍晚投店房,他才戴在頭上,為的是叫人以為他是官人,押的韓鐵芳那是差事,以免使人注意。

其實這一條路上的人,即不是他們的朋友,也都非常懼怕他們,可是究竟路上的人雜,遠路來的武師,或由京里路過的大官,若看見了他們私解人犯,就許要問一問。程三想得最是周到,他就防備下這個了。至於韓鐵芳就那麼捆著胳膊,鎖著腳,放在第二輛車上,由鐵葫蘆胡虎監守著。

這個濃須如戟的兇賊,手中永遠握著一把牛耳尖刀,暗暗地比著鐵芳的肚子,並且悄聲說:“你只要敢大聲喊叫,我可就是一下子,管叫你的肚子冒出血來!”

兩個趕車的也都是“星辰堡”戴家的惡奴,其中一個還是判官解七的族侄,雖然手裡都搖著長鞭子,可是身邊也都藏著短刀。

扳倒山陶俊那精悍的小夥子是騎馬帶刀,在後一箭之遠,好像跟兩輛車不是一路的。他跟土鰲老九倒是走在一起,他時時囑咐說:“不要只回頭,留神看著前面,春雪瓶要是來了,也必從對面來!”土鰲老九咧著嘴說:“唉!我的痔